第一章 虚幻

    世界扭曲了。
    当一个人伤心到极点的时候，世界会因他的心痛而扭曲。即便是确确实实见到、感受到的现实，也会比虚幻更加虚幻。
    涅利做了一个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莉叶的原因，在梦中，因为他的无力，他的放弃。自己所爱恋、依靠的人们都一个个的消失在了无尽的白光之下。不止如此，白光还在不断扩散。所有在那之下的城墙和土地，都消失为了虚无。
    到后来，亚里士塞恩用生命铸造了世间最为牢靠的铁墙。终于在自己的领土之前，阻挡住了光芒。
    可并没有就此而结束。
    接下来出现的是崩坏，从点开始的崩坏。黑色的浑浊体向世界崩坏着，没人能够阻挡，没人胆敢阻挡。
    直到黑暗的来袭，一切只不过是瞬间。
    所有人都死掉了。
    瞬间后，所有的世界也都消失掉了。
    偏偏是他的意识没有消失，从其中所观察到的虚无是无尽的，那种让人想死的意志疯狂的折磨着他，一直到他的醒来。
    涅利从梦中醒来时，所见到的也是一片黑暗。
    眼中能够依稀分辨出屋子中的事物，阵阵痛楚从体内传出，就像是面临着千刀万剐般的痛，让他紧咬着牙，勉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这里是……”
    他用手扶着头，不由得想到，那些难道都是梦境吗？一切的一切，夏莉叶的消亡和哈亚伦的破坏，神焰与洪水，全部都是自己的幻想吗？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就太好了……可是，他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与幻想或梦境完全的不同。
    那些，是真实的。
    不但能清晰的感觉到，触摸到。甚至其中的循环也能搞清楚。
    涅利觉得有种悲伤无法抑制的造成了胸口的疼痛，那是任何痛楚都无法媲美的。疼痛弥漫到了双手上，让手颤抖了起来。他用颤抖的手在身旁摸索着，直到拿起了某根棍状物，然后没有确认的挥了起来。
    火焰从法杖划过的位置浮现，给眼前带来了一丝光明。
    屋子里摆着厚厚的魔导书，一本本的堆积了起来，除了自己躺在的床上之外。几乎所有地方都被书籍摆满了。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丹塔利安学院的某件书房。说不定还是小男孩院长的住处呢。
    他的视线移动到了手中的法杖上。
    法杖并不是一贯熟悉的银杖，而是很普通的材料制作的术杖。唯一的特点，就是比普通的法杖长了几乎有三倍，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力量。
    “原来如此。”
    他想起来了。
    因为太过悲伤，无意中抱住了贝卡洛的他。接着就被那个少女施下了昏睡咒。或许是不想自己太过心伤……涅利有点自嘲的笑了笑，作为巫师的他，竟然被外行人用了昏睡咒，对方甚至都没有使用法杖，还真是够讽刺的。
    这时，也许是因为他用出术式而造成的元素力，外面传来了一丝响声。
    矮小的门被推开了，进入的也是一个矮小的男孩。
    耶路加罗。
    那个小男孩的状态看来也很差，连一贯抱着的神圣之书也像是被火烧过了似的，只剩下了半边。
    或许正因为如此，被蒙在鼓里的涅利才没有对着他用几道黑暗术。
    不过，就算是这样，目光中也没有任何善意。
    “别用那种目光看着别人了，反正人也迟早会死的。”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的引线似的。
    他刚刚开口，屋子里就立刻被狂乱的元素充斥了起来。
    仿佛强光般的青色，凝聚成了具有强杀伤力的风枪。在这种狭小的范围内，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射了过去。
    第三世界的那种力量荡然无存了，不过脑海中的莫名理念并没有消失。涅利也还是从其中获得了比以前强的多得多的实力，这种术式，也完全是他的全力。
    即使如此，对耶路加罗有着不完全的了解的他，也知道这些事伤不了对方的。只要将赛科瑞德之书摆起，这种术式就能轻易地被挡下。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
    轰。
    本来印象中可以轻易抵挡下来的耶路加罗，却完全没有阻拦的被风枪所击中，身体也向外飞了出去，连门也被撞得几近坍塌了。
    “喂，你……”
    他反而有些担心。
    其实从全部的事端上来看，这一切并不能说是院长的错。而且他也并没有将所有事都弄明白，根本就没资格来评论谁对谁错。
    没有防备的受到了那种程度的攻击，无论如何也难以不受重伤。而且以巫师的身体，甚至直接死掉也不是不可能。
    他立刻看向了耶路加罗坠落的地方。
    果然，耶路加罗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腹部和胸部被风枪完全贯穿了，而且其中有几个地方甚至离心脏也很近，鲜血流出的时候，将白袍几乎染成了红袍。
    “…你……”
    涅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不过却并没有任何悔恨的心理。因为在他面前出现的，并不是院长身死的事情，而是诡异的复原状态。
    小男孩的伤口，以一种可以清晰推算的时间恢复了起来。本来的伤口，几乎在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简直不像巫师，反而如同怪物一般。
    以前的某种生物也应该有如此特征？涅利无所谓的将那种念头摒弃了。现在那些怎样都不重要了，就算面前的是恶魔也无所谓。
    即使耶路加罗真的不是巫师，而是某种其他的又能怎么样？从一开始的什么“诅咒成孩子”，就应该有很多人察觉到不对了。
    “……怪物。”
    于是，他仅仅只是无力的抱怨了一声。
    心中那本来就不多的怨恨，在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可是对夏莉叶的悲伤却仍旧困扰着他，让他没有一丝精神。
    “…咳…咳……你可别误会，我并不是不想抵抗来着。”
    小男孩口中也溢出着鲜血：
    “只不过是力量没有完全恢复而已了，而且赛科瑞德也有所损坏，否则我可是绝对会挡下的。”
    ——谁管你。
    涅利随便“嗯”了一声：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最主要的是弄懂所有的事情，与之相比，这些事反而都显得儿戏了起来。
    ——夏莉叶绝对不会白白的消失的。
    他在心中这样的宣誓着。
    即便还有悔恨，还有想死的心理，即便仍旧没有发愤图强，反而更加消沉的心理。但是，至少要给自己一个不会迷茫的信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