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灰色的世界

    黑暗中传来了什么响声。
    仿佛有什么人在呐喊，轻柔无助的语句，令人心痛的低吟，不知不觉中唤醒了他迷失的心——然而仔细听的时候，却又觉得那一切都像是自己的幻觉。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连一丝也没有，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耍人。
    再度恢复“感觉”的时候，涅利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没有魔力也没有精神力，脑海中那莫名的理念还存在，却无法提供任何的余力。握住的银杖传来了一丝僵硬和清凉，没有办法沟通元素，更没办法操纵。
    视线看到了世界。
    那是，灰色的世界。
    灰蒙蒙的天空，正在连绵不断的下着微微发灰的雨滴，或许是其中已经被尘埃所污染了，也或许是被环境的色彩所替代了。总之，灰色充斥着。
    踩在脚下的大地也是灰色的。
    这里的事物，只存在着单一的天、地、雨。本来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不会再有的。
    但，这里并不是他的世界。
    所以除了闯入这个世界的他以外，至少还需要另一种存在……于是，他在仔细寻找之下看到了身处于雨中的，熟悉的身影和面孔。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气质。这种气质呢，令人恐惧却又怜惜。
    ——夏莉叶。
    与柏琳达极为相似的身影与神态，银色却被灰色所侵蚀。看起来有一种阴郁的影像。和庄园里的降临之人多么的相似啊，可惜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一个是飘渺的虚的话，另一个就是纯粹的无。
    就算如此，很多事还是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
    他明白了，现在自己所处的应该是第三世界的“核心”。夏莉叶的“体内”，或许说是她的世界也可以。
    理念得知的，夏莉叶和柏琳达都是容器。
    只不过所装载的物质不同。
    这里本来所储存的大概是莱瓦汀之焰，只不过，现在的神焰正在哈亚伦肆虐着。所以这里也变成了如此的颜色。
    空荡荡的世界，灰色的世界。没有云没有鸟，只有天与地。
    储存莱瓦汀之焰的地方应该是什么呢？莱瓦汀本身是火焰之剑，它储存神焰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能够让本身存在的位置被替代，也只有具现的心灵了？
    那么，心灵应该是什么颜色呢？多彩的？亦或是单一的？
    涅利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心灵的颜色绝对不会是“灰色”的。即使是忧郁如他的人，也有时会笑，有时会轻松，有时会大哭大闹，有时会愤怒和无奈。
    夏莉叶连痛哭一场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心已经死了。
    对啊，正因为心死了，所以才能承受莱瓦汀之焰每时每刻的煎熬——作为容器的她，早在放弃之时，就已经拥有了一个做好“宝具”的觉悟了。放弃了痛觉，放弃了感觉。现在的她，除了视觉和听觉之外，只剩下微弱的直觉了。
    用很难理解的话，就像是一个人被消除了“神经”一样。
    答应了救赎她的涅利，现在却没办法做得到，作为局外人的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过可笑的戏言罢了。
    但是，现在外面有人在承受这一切——自己是以意识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或许，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坏掉了。可是，还有更多的人没有坏掉。
    自己喜欢的人。
    自己讨厌的人。
    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自己绝对要守护的人。
    “夏莉叶。”
    忍受着来自良心的谴责，等待完成誓约的他轻轻地开口叫出了声。
    然而，少女并没有回答。如同柏琳达在仔细观察植物的目光一般，对他的话没有任何举动和任何回应。
    “夏莉叶！”
    涅利向前走了两步，正对着少女，声音也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夏莉叶！！”
    空气中回荡着他的声音，不断地响着“——夏莉叶——夏莉叶——夏莉叶——”像是来自于曙光的回应，少女空洞的双眼微微抬了一点，对上了他的目光。
    然而，心情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沉重和自责了起来。
    他察觉不到夏莉叶的视线。少女的眼睛像是看不见了一样——或许是没有想去查看的意志。
    ——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为了什么要完成誓约？为了让她得到救赎？还是说，为了让那个世界得到救赎？
    涅利长长地呼吸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是来传达索亚特的意志的。”
    已经没办法继续浪费下去了。
    时间不是无限的。
    即使以欺骗，也必须要完成救赎。
    即使是欺骗，即使是谎言。
    ……
    或许是听到了“索亚特”这三个字，夏莉叶的眼中顿时有了神色。她的茫然也在那一刻变得淡了一些
    “……索…亚…？”
    索亚特。
    少女深爱之人。
    或许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只不过，当那么去做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不懂得感情的她，最终做的事也完全是错的。背弃了友情，背弃了信仰，换来的力量却并不能作为帮助而存留下去。
    当然，如果现在再让她选择一次，结果或许还是一样。为了索亚，即使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没错！索亚让我转达给你，说他……说他……”
    涅利咬着牙，汗珠不断的窜出来。
    只要这样所就可以了！要说“索亚特也爱你，你可以安心了”啊啊，那就可以安心了啊。那要怎么做才好？继续说——
    “说他……爱……爱…”
    ……说啊，说啊，说啊——
    没办法做得到。
    来自于脑海中的感觉，有着绝对的分辨正确的理念。他知道，夏莉叶所求的不过是索亚特的一句承认的话，只要那样就可以了。
    然而，即使是“假的”索亚特，最终也没有对她说出任何承认的话。
    他只拜托了自己“救赎夏莉叶”。
    从理念上获得的是，索亚特并不“爱”她，只能算是以普通的友情来对待，或许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但索亚特真正“爱”的人，古往今来只有一个。
    没办法欺骗夏莉叶。
    对待一个这样付出了努力，任何事都做到了极致的少女。他不可能以什么善意的谎言来让她继续沉睡在所谓的“虚幻”之中。如果现在自己妄做决定说出了的话，不仅仅只是悔恨，比对制约和意志的恐惧和噩梦将会至死也纠缠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