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违和感

    “……晚上好。”
    原来现在已经到晚上了？他下意识的看着还在洒着阳光的太阳，充满违和感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叫柏琳达·哈亚伦·吉利斯兰德，你好啊，涅利。”
    面前的女巫继续说着毫无边际的话。
    就像是随口说出来的，根本不顾忌别人的心情，或者说是没办法顾忌，从一开始就不懂得什么是“顾忌”。
    涅利想起了耶路加罗说她的那句“脑中空白”，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错也没有。自己的心情已经满是烦躁了，真的是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可是她偏偏却丝毫都没有察觉。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有什么事吗？涅利。”
    柏琳达继续问出了下一句，其实这一句是涅利最想问出来的。可是在对方抢先问出来的时候，自己却难以回答。
    烦躁又一次凭空出现，让他几乎想要抛下那个女巫独自离开。但即使明知道对方或许不会在意，出于某种心情，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他极力想平息自己的情绪，接着回答道：
    “我没什么事……现在应该到了丹塔利安的聚会了，所以我现在正要去学院……如果你没事情的话，那我就要先走一步了。”
    “啊。”
    柏琳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原来已经到‘聚会’的时间了？那我怎么没到学院？涅利。”
    说着着急的话，她的声音却没有多大的起伏，刻意忽视掉了涅利的后半句话。而且又问出了奇怪的问题。
    不过说起来，她怎么会跑到这里？难道她也住在安尼伦森林中吗？可是从刚刚的方向来看，应该确实是向森林的深处赶去的，而不是学院。说起来以前还从来没在丹塔利安注意到过她呢……当然了，也许是记错了也说不定。
    真是的。
    涅利举起了银杖，开始吟唱起了漂浮术的咒语。即使疑问再多，现在也必须要离开了。跟聚会的关系不大，只是这种烦躁感实在是承受不下去。
    但是术式还完成，就被打断了。
    腰间忽然被某个“物体”缠绕了起来，涅利想起了那时缠住凯萨的“藤蔓”，下意识的停止了吟唱。虽然不知道柏琳达为什么会“妨碍”自己，不过以身后的女巫那种意识，就算做出奇怪的事也有可能？
    没出现到想象中的束缚和疼痛，他低头看了一眼环绕在腰间的“物体”。
    不是藤蔓，也不是其他的什么术式。
    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松口气，因为缠在腰间的物体更加诡异。
    那是两只手。
    准确的说是手臂……
    更加准确的说，是柏琳达。
    她在涅利用漂浮术的时候，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涅利首先反映在意识中的不是吃惊，不是疑问，而是一种莫名的慌张。不明白为什么就出现的慌张。
    即便刚才真的是柏琳达用术式进行攻击，他也只会稍微有些吃惊，而不是现在这种慌张的样子。
    “你…先放开……”
    声音透出了一种奇怪的“虚弱”，涅利没问她要干什么，或许在这一刻他的意识完全混乱了，说出的话连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出什么。何况就算他能够正确的说出自己要表达的，以柏琳达的意识，也不会轻易的“听懂”。
    果然，身后的女巫没有一点觉悟。仍然是紧紧地抱着他不放，应该说是用的力气更大了。让他想要挣开的机会都没有。
    咚。
    突然出现的响声。
    什么？
    “……我…之中的……我”
    什么声音？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模糊微弱的声音，如同是沉寂在硝烟中的绝望之声：
    “……无限……面对着…杀戮…死寂……呵呵…呵呵呵…”
    那是……什么？
    绝望变成了疯狂。
    这种声音让他想起了在“祭坛”中，准确的说是阻止祭礼时听到的话。还有那个，穿着白色披风，戴着纯白色大帽子的少女。
    然而又完全不同……像是有着细微的区别，或者说是只有细微的相像。
    胸口好痛。
    血液像是在瞬间逆流了一般，心脏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呼吸艰难，脑中的混乱更加剧烈，莫名的慌张不断地涌上了心头。
    “放开……快放…开…”
    涅利无力的挣扎着，危机感无限扩大着。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可是在这种可怕中，他竟然有些期待这种事情。那是他自己也难说的期待，没办法解释，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所发生的原因。
    咚。
    又是一声凭空的敲响，像是石头投在水中发出的，又像是心脏跳动时所发出的。雾气不知在何时在两个人的周围凝聚成了气旋，将两个人围绕在了一起。像是不可切断不可挣脱的绳子一般。
    眼中浮现的世界仿佛变成了绝对的灰色，涅利完全不能反抗了，甚至连声音也难以发出。比起那种危机感，他现在反而更希望柏琳达能够继续“抱”下去，那不是他自己希望的，而是从意识的深处传来的不能反抗的希望和“命令”。
    咚。
    第三声敲响传来。
    下一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绝望而又疯狂的声音全部消失，危机感也无影无踪，血液和心脏都恢复了正常。眼中仍旧是绿色的世界。
    那些消失的雾气气旋还残留着一丝划痕，但也很快就在和风下散去。
    如果说还没变的，那就是柏琳达仍旧在抱着他，以及来自心底的慌张和虚弱。
    “刚才是……”
    涅利的意识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白：
    “……怎么了？”
    那是幻觉吗？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巫，柏琳达紧闭着双眼，完全没有松开的想法。做这一切就像是无意识似的。
    “通向四方的风啊——”
    他挥动了银杖，大气凝聚在了一起，然后在两个人近在咫尺的地方形成了某种劲风。劲风出现的冲力分开了柏琳达。
    “啊。”
    在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让本来想要趁机用漂浮术逃开的涅利停住了吟唱，下意识的向身后关心的看去。
    但是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
    身后的女巫坐在地上，双眼茫然的望着他。
    接着，对方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