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全连忙伏地告罪:“娘娘恕罪,皇后娘娘去世,奴才太忙了,所以忘了今天的冰没有用多少,奴才这就让人将冰送过去。”
他和喜嬷嬷就是想给这些宫妃一个教训。
按照往常,遇到这种大丧,宫妃们就是暗地里吃了亏也会忍下来,不管因何缘由,大不敬就是大不敬,不会因为你不舒服而宽宥。
他明明看着大家待了快大半个时辰都没有吭声,以为会继续忍下去,谁知贵妃还是会计较,明明他给贵妃选了一个好位置。
“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本宫这次饶过你,不过下次可不会放过你。”佟安宁道。
许忠全连忙道:“奴才谢贵妃娘娘恕罪!”
……
中午的时候,众人回宫。
伊哈娜也和佟安宁一起回承乾宫。
胤祚、茉雅奇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
茉雅奇:“额娘,你回来了!”
胤祚一把抱住佟安宁,“额娘,胤祚好想你!”
佟安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么小的人就要守孝,想起来我就烦躁!”
国母崩逝,自然是举国齐哀,按照现在的说法,皇后是胤祚、茉雅奇他们的嫡母,不管大小,都要跪在灵前,给她哭丧。
“好了,少说点。孩子还在呢。”伊哈娜提醒道。
回到殿中,佟安宁反手按了按肩头,“我也是一个病人啊,这么折腾几天,恐怕没等皇后的梓棺下葬,我就先躺下去了。”
伊哈娜笑着走到她身后,给她按了按肩头,“我给你按按行吧,你身体不行,每天不用那么尽职,随便应付半天就可以,太皇太后和皇上他们也知道。”
“我是担心胤祚、茉雅奇他们。”佟安宁拍拍手,将她拉到椅子上,叹气道:“谁也逃不过,对了,你打听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既然发生在木兰围场,多半和蒙古那边有关,伊哈娜是科尔沁的人,想要打听事情比她要容易。
伊哈娜伸着脖子,注意到龙凤胎在隔壁安静地玩着玩具,小声道:“我仔细打听过,听说和准噶尔部有关,你别乱说出去。”
佟安宁眯了眯眼睛,这个结果在情理之中。
可是真是准噶尔部搞事吗?
好像时间差不多,但是一开始就搞刺杀事件,这是要不死不休,尤其现在一国之母都死了。
……
通往木兰围场的各个路口仍然被封禁着。
草原的夜静谧而祥和,尤其秋季的时候,更是唯美。
平贵人站在帐篷口,仰头看着空中皎洁的月亮,又明又亮。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中秋了,所以现在的月亮比起满月没有缺多少。
平贵人抬起手,伸出两根葱白的细指仔细比划此时月亮的缺块。
就差一点点就圆满了。
现在也是,就差一点点……
就在她沉思时,忽然一声呼唤打破了她的思绪,“贵人,您快去看看二阿哥吧,刚才二阿哥为皇后娘娘守灵时,直接晕了过去。”
平贵人收回手,面上焦急,“二阿哥怎么了?”
来人是她的宫女,“奴婢不知道,来的时候,太医正好赶到。”
平贵人转身,朝二阿哥的帐篷走去,一边走,一边皱眉道:“二阿哥身边的人怎么伺候,怎么让他出事呢!”
宫女小声道:“奴婢打听到,阿哥这些日子什么都吃不下,每天就早晚两碗白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平贵人的眉心皱的更狠了。
到了二阿哥的帐篷,里面挤满了人,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都在,随行的嫔妃也一个不缺,都是一副关切之色,想也知道,估计娘娘灵前已经空了。
她虽然是赫舍里氏的姑娘,不过仍然是个贵人,现在地位不显,不能奢求其他人给她让位置,只能自己挤进去。
二阿哥面容消瘦,嘴唇干裂地躺在矮榻上,嘴里无声地呢喃着,听不太清。
太医将手搭在他的腕上,皱着眉头,良久后,才撤回手。
二阿哥的奶兄凌普慌忙问道;“林太医,二阿哥怎么样?”
林太医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帐外传来梁九功的声音,“皇上驾到!”
帐内众人大惊,中间自动让开了路,同时纷纷跪在地上行礼。
康熙大步走进来,一看就看到躺在榻上的二阿哥,锁着眉,“胤礽怎么样?有没有事?”
跪在地上的林太医道:“启禀皇上,二阿哥是气机郁滞,情志不畅,加之面色苍白,血虚之极,需要调理气血,疏通心神。”
康熙了然,这是伤心外加营养不良造成的。
他来到床边,看着往常芝兰玉树的儿子一下子枯萎了,心疼不已,轻声道:“胤礽,胤礽……你醒醒,看看皇阿玛!胤礽。”
榻上的少年听到声音,愁眉似锁,眼皮不停地挣扎,在康熙期待中,缓缓睁开眼,依稀认出康熙,一下子清醒了,努力起身,“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好了,好了,你别动。”康熙接过梁九功递给他的汤,香味飘到他鼻端,似乎是党参炖鸡,“来,先喝口汤补充体力。”
少年看到凑到嘴边的勺羹,默默张开了嘴,抿了一口,微甜的汤水滑过嗓子口,滋润了他紧绷的神经。
康熙将一碗汤喂完,又让人拿了第二碗,递给二阿哥。
二阿哥摇了摇头,“皇阿玛,儿子已经吃饱了,额娘灵前还需要儿子。”
康熙将碗塞到他手里,“胤祚,皇后驾崩,朕也伤心,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皇后看到了,她该有多伤心。”
提到皇后,二阿哥的眼泪就没忍住,在旁人面前一直强撑的淡定硬壳一下子破碎了,哽咽道:“皇阿玛,皇额娘没了,儿子没额娘了。”
康熙更加心痛了,大手摸着他的脑袋,“你还有皇阿玛呢!”
账内其他人看着康熙和二阿哥这副父子情深的场面,目光微闪,都不敢露出些许不满,即使一些小的阿哥,进来之前也被耳提面训,来看二阿哥时,要心疼他,就算哭不出来,也不能笑。
就连和二阿哥不对盘的大阿哥此时也是伤心的模样,语气诚恳:“二弟,你不要伤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皇额娘那里有大哥呢。”
二阿哥闻言,将头转了转,不看大阿哥,淡淡道:“多谢大哥的心意,只是额娘就我一个儿子,此事不能拜托他人。”
“唉!既然你清楚这些,就应该照顾好自己,让皇额娘九泉之下能瞑目。”大阿哥语重心长道。
康熙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轻轻拍了拍二阿哥的背,“胤礽,胤褆说的没错,你要保重好自己。”
二阿哥见状,勉强点了点头。
众人在康熙面前,每人都出声安慰了。
三阿哥甚至还想亲自给二阿哥喂汤、喂饭,不过被二阿哥拒绝了。
三阿哥听了,面色有些失落。
他不想去守灵了,在草原上守灵,白天热死人,晚上冻死人,真是难受极了。
等康熙离开后,众人也纷纷告别。
平贵人留到了最后,对二阿哥说道,“二阿哥,你现在自怨自弃,奴才为皇后娘娘不值!”
二阿哥抿了抿嘴,“如果可以,我宁可用我的命换额娘的命!”
凌普顿时心疼道:“阿哥,您可不能这样想。”
“二阿哥,皇后娘娘也是想的。”平贵人看着二阿哥清瘦的脸庞,,目光藏着深沉的炙热,“皇后娘娘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您的康庄大道!”
听到这话,二阿哥瞪大了眼睛,有些懵,连忙挣扎着起身,“平贵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平贵人淡然地摇了摇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将娘娘对您的期待告诉您,您若是还这样,奴才也制止不了您,只是,您若是见到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以什么面目面对她。”
“额娘……额娘……”二阿哥浑身如脱了力一般,倒在床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帐中的宫人也都跪在地上一起哭。
平贵人没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毕竟她和二阿哥身份不同,二阿哥也已经长大,怕遭人口舌。
昏暗灯光下,二阿哥仰躺在榻上,茫然的目光落在帐顶,看着上面狰狞的褶皱,他的脑海中回想起额娘离开那晚单独嘱咐他的话。
……胤礽,你是中宫嫡子……原先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是额娘没用,没让你成为太子……不过……这次应该不差了……额娘恐怕撑不住了……在你没有登上皇位之前,要永远对皇上恭敬,不要狂妄……索额图他……你也不要太亲近……他性格骄肆……额娘怕他教坏了你……
二阿哥慢慢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眼角。
额娘,你就这样离开了,让胤礽怎么办。
……
和二阿哥帐篷相隔不远的龙帐中,此时也是灯火通明,康熙站在一面地图前,看着上面的莫西蒙古的地图,眉头紧皱。
说实话,刚刚收拾完沙俄那边的事情,他原先打算明年开始收拾噶尔丹,现在发生了遇刺事件,皇后因此崩逝,难道是上天催促他动手?
“皇上,奴才有事汇报!”侍卫统领扎尔丹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来!”康熙转身,坐到椅子上。
扎尔丹进帐,给康熙行了一礼,“启禀皇上,奴才查出来,行刺的那群人确实是准噶尔部的人,曾经是噶尔丹的二儿子卜腾巴尔珠尔的人,后来叛变,逃往漠北。”
行刺皇上的那伙人在被侍卫包围后,全部都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不过现下正值木兰围场狩猎,周围戒备森严,他们要进来,肯定留下踪迹。
这群人的耐心很好,年初的时候就已经留在木兰围场干活了,一直等了大半年,就等着刺杀皇上。
康熙屈指敲着桌面,“咚咚咚”,一声声仿佛扣在人的心头。
康熙没告诉扎尔丹的是,他总感觉有些不同寻常,“查,继续查,”
扎尔丹:“奴才遵命!”
等到扎尔丹离开,康熙挥手让帐中的宫人都出去,只留下梁九功伺候。
梁九功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皇上在龙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掏出些东西。
忽然,就听到康熙开口道:“梁九功,皇后去年给朕做的那件靛青龙纹袍子哪去了,朕不是记得拿过来了吗?”
梁九功连忙上前,帮忙找了找,忽然一拍脑门,“唉吆!奴才忘记了,皇上您的那件袍子上个月打猎的时候不小心破了,皇后娘娘就收走了,说是给您修补修补。”
说到最后,梁九功也不敢吭声了。
“在皇后那里呀!”康熙似恍然大悟道。
龙帐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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