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格格一听,学着他的样子,同样挺胸抬头,大声道:“你们住手!不许欺负额娘,否则我让二叔揍你们!”
殿内顿时一静,就连荣嫔都停止了哭声,她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两个幼小身影,眼眶一酸,泪水再次控制不住。
是她对不住这两个孩子!
梁九功脸上对着笑,走到四阿哥跟前,蹲下身:“四阿哥,奴才是奉皇上的旨意,将长生阿哥送到坤宁宫治病,等到长生阿哥好了,奴才就将他送回来。”
四阿哥认真道:“梁公公,我和妹妹、额娘会照顾好弟弟,你让皇阿玛不要带走弟弟,好不好!”
“奴才地位低,可说不了这些!”梁九功叹道。
四阿哥想了想,“梁公公,那你等一会儿,我去找皇阿玛!”
三格格一听,立马举着胳膊,“我也去!”
四阿哥有些为难地看着三格格,犹豫了一秒,牵着三格格的手就离开了。
梁九功一看,示意景阳宫的奴才跟上,总不能真让两个孩子迈着小短腿从这里跑到乾清宫。
那样的话,等到明天也到不了。
他也不想接今天这项任务,虽说是皇上的旨意,可是人是他送到坤宁宫的,荣嫔不敢埋怨皇上,若是将怒气撒到他身上,他也无可奈何。
那边赵昌也在劝着荣嫔,“荣嫔娘娘,四阿哥和三格格孝顺,去求皇上了,奴才也希望有个好结果,现下长生还生着病,小孩子最怕惊吓,不如您将他放到床上,让太医看看。”
荣嫔擦了擦脸上的泪,听到赵昌的提醒,察觉怀里的小阿哥哭声有些小了,顾不得其他,连忙疾声喊太医进来。
经过太医诊治,小阿哥就是哭累了,所以声音小了,然后太医又开了药,趁小阿哥睡觉之前,给他灌了药。
梁九功也见识到长生阿哥喝药有多难了,喂他喝药仿佛上刑一般,哭的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再给他灌毒,而且最后也没喝进去多少,他心里有了论断,看来这就是长生阿哥痊愈慢的一部分原因,病人不配合,就是有再高的医术,也要打折扣。
这下他回去见皇上时,就能说出理由了!
……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四阿哥和三格格终于回来了,康熙松口,不让八阿哥搬到坤宁宫,同时拍了一名老嬷嬷帮忙照看八阿哥,等到八阿哥痊愈后,这位老嬷嬷就离开了。
梁九功和赵昌终于松了一口气。
离开时,两人都得了好大一份赏银。
……
六宫嫔妃也知道了景阳宫的热闹,大家原以为八阿哥这下留不住了,没想到荣嫔反抗那么激烈,最后居然是四阿哥和三格格去求了皇上。
许多人猜测四阿哥他们是受到荣嫔的吩咐,否则孩子年纪小,怎么会恰巧出现在现场,荣嫔那句“本宫只有长生,也只要长生”被传出来,不少人不禁心疼四阿哥和三格格的懂事和身世。
皇后有些惋惜道:“荣嫔果然运气好!”
绿柳安慰道:“现在看来,四阿哥和三格格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懂事的孩子心思细腻,最不好糊弄了!不知道荣嫔娘娘怎么端平这一碗水!”
“她……”红霜嘲讽道:“以荣嫔的脑子,怕是不仅端不平,反而会将碗掀了!”绿柳顿时斜了她一眼,“就你会说!”
“那就让娘娘评一下咱俩谁说得对!”红霜单手掐着腰,得意洋洋道。
“你们啊!”皇后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
一旁伺候的总管许忠全见状,也躬着身凑过来,“皇后娘娘,奴才也打听到一个好消息!”
“哦?好消息?”皇后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说!”
“嘿嘿!”许忠全笑道:“奴才打听到,陪着皇太后礼佛的承乾宫的贵妃娘娘病危了,她身边的佟嬷嬷都进宫了,白天的时候,带了不少药材离开了。”
皇后听完,轻叹道,“这算是什么好消息,佟安宁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本宫从知道她起,已经听了许多这样的事。”
许忠全:“说不定这次就是好消息呢!”
皇后闻言,冷瞥了他一眼,“淡定!”
许忠全连忙点头。
心想看来只有佟贵妃下葬了,皇后娘娘才会开心。
皇后低头饮了一口茶,“你明天让人给郑太医送些赔礼,将荣嫔动手的事情告诉他。”
许忠全小心道:“若是大庭广众,郑太医肯定不收的。”
“之前已经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了,这次就避讳点,毕竟他也受了罪。”皇后嘴角的笑意越发柔和,“虽然他不想为本宫所用,不过也算是有真材实料,还是不为难他了。”
……
晚间,明月爬上了树梢,景阳宫中,荣嫔将四阿哥、三格格都哄睡后,提点了守夜的嬷嬷,让他们小心看顾,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去看了八阿哥。
八阿哥此时也已经熟睡,白天大概哭的太狠了,晚上睡得格外熟,小脸少见地有了健康的红润。
荣嫔摸着小孩瘦弱的胳膊,泪珠啪啪地往下掉。
她是八阿哥的亲娘,怎么会不想他好,只是有人看到郑太医多次和坤宁宫的总管接触。
她才彻底想通了,怪不得长生的身子一直不见好,都说郑太医是儿科圣手,可是对于长生的身子,确实越治越糟,她只是派人断了他一只胳膊一只腿,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可惜自己拿不到证据,若是有证据,势必让他抄家灭族,让他去给通贵人的阿哥治病,如果使了坏心思,说是她指使的,那又怎么办,只能下狠心伤了人。
之前宫里乱传她的谣言的事情,据小松子打听,也是坤宁宫的人干的,听说就是因为皇后不满自己平时的行为,想要离间四阿哥、三格格和她之间的感情。
文竹见她哭的伤心,轻声宽慰道:“娘娘,现下小阿哥有皇上派的嬷嬷照顾,而且不用搬到坤宁宫,这是好事,你若是哭坏了身子,三个格格和阿哥怎么办!”
荣嫔拧了一下鼻子,将帕子扔了,红着眼道:“本宫就是觉得心酸,觉得对不起四阿哥和三格格,不是一个好额娘!”
她了解自己的性子,往好的说,就是敢爱敢恨,往坏了讲,就是没脑子,她承认对四阿哥、三格格不怎么纯粹,她埋怨四阿哥对她生疏,感觉对佟安宁这个外人都比对她热情,性格温吞,被五阿哥压着欺负,她气三格格整日将裕亲王挂在嘴边,她是生她的人,不得已将她送出宫,仅仅因为外人两三年的照料,就将她当陌生人,哄都不哄不过来。
所以她用长生的病情当借口,心安理得地冷怠四阿哥和三格格,每当自己良心一次次叩问自己时,内心会有一个声音故作理直气壮道,“长生生病了,所以不小心忽视他们,他们会理解额娘的难处。”
文竹:“娘娘,过往的咱们可以放下,主要现下,你不能只看着长生阿哥,也要顾着四阿哥和三格格。”
“嗯,本宫晓得了!”荣嫔不停地擦着眼泪。
就在主仆对话时,文竹注意到门外有个身影探来探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太监小松子。
小松子原先不是荣嫔身边的老人,是移宫的时候,内务府分到景阳宫的,听说之前在永寿宫伺候慧妃,后来回到了内务府,因为嘴甜机灵,加上会打探消息,不到半年时间,已经成了荣嫔跟前的红人。
荣嫔也看到了小松子,看出他有事情说,给小阿哥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来到外间。
小松子先给荣嫔行了礼,然后笑道:“主子娘娘,奴才告诉您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荣嫔有些不解,既然是“坏消息”,为什么小松子还笑的这般开心。
“是啊!是奴才费尽心思打探到了的。”小松子小声道:“奴才打听到佟贵妃娘娘病重,今天承乾宫的人回来禀告皇上。”
“真的……”荣嫔瞪大眼睛,强压嘴角的弧度,“确实……是个坏消息!小松子,你真是本宫的顺风耳!”
小松子连忙缩着脖子,躬身笑道:“娘娘过奖了,奴才为娘娘办事是应该的。”
荣嫔示意文竹给他打赏。
文竹给了小松子一小块金子,小松子咧嘴笑着塞进怀里。
……
此后荣嫔就特别注意宫外的消息,心里做了好几次预设,想着听到消息时,如何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的悲痛和伤心。
佟安宁不知道京城里已经有人预想着给自己哭坟了。
在昏迷了两天后,她终于醒了,也记起了大地震的时间。
是个比较容易记得年份——康熙十八年!
但是具体地震时间,她就不确定了,只确定不是年初、年底。
……
康熙那边接到佟安宁苏醒的消息后,长舒一口气。
如果这次佟安宁出事了,荣嫔也到头了,自己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保留她的嫔位,但是她别想要再进一步。
他连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瘦了多少?吃药乖不乖!什么时候回宫?”
佟嬷嬷笑了笑,“皇上,娘娘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这是将她当孩子了,娘娘现下烧已经退了,奴婢回京时,她已经能下床了。”
“对了!安宁说没说‘地震’是何意?”康熙有些好奇道,搞不懂一个八九年前的地震有什么值得佟安宁念念不忘的。
难道是从护国寺那边发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总不能是什么前朝宝藏等东西吧!
可是佟安宁又不像是为了这些东西忧思难眠的人。
佟嬷嬷叹气:“奴婢也问了,但是娘娘不说,娘娘这次派奴婢回来,就是想问一下皇上能不能找到隆福寺的老住持,她想问一些事情!”
那次去隆福寺逛庙会时,隆福寺的老住持高深莫测地留下一堆云里雾里,给佟安宁弄个“大贵人”称号后,就溜之大吉,听说回盛京去了。
佟安宁派人去盛京找了,压根找不到人,一会儿听说他跑到南边,一会儿跑到北边,一会儿又说去了漠北蒙古。
佟安宁彻底体会到,啥叫鱼入大海,人海茫茫,最后也就死心了。
反正她又不信这些东西。
可是现下情况紧急,一时间她也想不到解决方法,想着古人应该比较信鬼神一类,如果老住持能配合,再联合一些资历深的佛界大佬,说不定能哄住康熙。
当然首先,她也要利用这次事情测算一下老住持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隆福寺的住持!”康熙愣了一下。
难道佟安宁真是被地震中逝去的亡者给惊扰了,所以想请隆福寺住持超度他们。
佟嬷嬷说道:“娘娘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这……朕会让人去找,只是要给朕一些时间。”康熙一边思索,一边道,“嬷嬷这次回去,替朕给安宁送些东西,务必让她贴身带着。”
佟嬷嬷恭敬道:“奴婢遵旨!”
……
然后……
翘首以盼的佟安宁就看到跟随佟嬷嬷一起来的一群萨满法师。
她顿时呆滞,下巴快要惊掉了!
这不会是康熙给她准备的吧?
在寺庙里跳萨满驱邪,确定不是打脸吗!
而且不止有萨满大师,还有康熙赏下来的一堆驱邪饰品,听说都是由活佛开过光。
佟安宁心累,她又不是撞邪,康熙干嘛给她请了萨满驱邪。
康熙大帝啊!封建迷信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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