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嘴上应承,心想夏侯楙要是敢在关羽说这话,恐怕要被一刀砍死。
夏侯楙蹙眉道:“刘琦与孙权会盟,又往江夏调兵,究竟有何用意?”
张维抱拳道:“此事在下也不明所以,公子最好上报张辽将军。”
“哼,张辽休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夏侯楙一声冷哼。
张维忙道:“国家大事,公子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夏侯楙笑道:“放心,此事我自会派人送往许昌。”
张维这才松了口气,又要了一些钱票,再去江夏打探消息。
夏侯楙派人将消息送出,曹丕在许昌接到密报,马上与守将满宠商议。
满宠也莫明所以,江夏兵马只能向江东出兵,两家会盟,莫非是故意虚张声势,声东击西?
众人不明荆州军动向,愈发谨慎,派人告知张辽加强防备,同时派兵严密监视大别山一带,以防有人从这里偷袭豫州腹地。
数日之间,汝南境内加强戒备,增派巡逻骑兵,各处大路、要道都有探马往来奔驰,谨防南阳兵马。
此时荀彧已自邺城辞官,悄然渡河南下,曹营众文武都忙着布防备战,本打算迎接慰问的陈群等人不得不暂时放弃。
这一日车马到陈留,住在客栈中,荀彧想起当年助曹操起兵,讨董卓、灭吕布、破袁绍,刀光剑影恍如一梦。
夕阳将落,荀彧站在窗前,望着远山,耳边仿佛响起金戈铁马之声。
正出神之时,随从带着一人前来,正是曹纯亲卫,提着包裹递上,说是丞相分享犒赏,让荀彧亲手打开。
荀彧谢过,回到房中打开包裹,见里面是一个食盒,看到封条曹操的笔记,暗自疑惑,等打开食盒,里面空空如也,顿时大惊。
咣当——
食盒盖上,荀彧后退两步,扶着桌子站稳,半晌才长叹一声,摇头喃喃道:“不食汉禄,便是一场空……”
落日西沉,房间里光线暗淡下来,映着荀彧半张脸灰暗不明,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弱,闭目留下两行清泪。
“耗子药、蟑螂药,耗子吃了跑不掉,蟑螂吃了当场就死掉——”
一片死寂之中,街上有货郎敲锣而过,大声吆喝。
荀彧回过神来,对随从吩咐道:“方才屋内有只老鼠,去买两包耗子药来。”
随从忙道:“主人,不如换间房吧!”
“不必了!”荀彧一声叹息,摆手道:“明日一早便走,不必折腾了。”
随从下楼买了两包药,一包放在桌下,一包放在床下,荀彧让众人都退下,没有召唤不得打扰。
华灯初上,夜色渐凉,听着外面街上的喧闹之声,荀彧再次叹息,摸着食盒,起身重新更衣,整理仪容。
半个时辰后,将桌下的耗子药取来倒在茶杯中,就这茶水一饮而下,便平静躺在床上,闭目等死。
四更时分,酒楼忽然失火,附近的人急忙相救,但为时已晚,大火照亮全城,二层酒楼烧了大半。
次日天明,荀彧的随从跪地大哭,他们只从残破的房间里抬出烧焦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如同半截枯木。
酒楼对面,送食盒的人一声叹息,马上向曹纯报信,曹操交代要让他们看到荀彧收到空食盒后的举动,结果却不小心失火丧生。
荀彧被烧死,陈留百姓震动,太守吴质闻报大惊失色,亲自到现场查验,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陈留一片慌乱之时,早有一辆茂林堂的马车出城向西,直奔虎牢关。
虎牢关守将盘查,看到夏侯楙的车辆,又装着送往洛阳皇宫的物资,简单检查一遍便放行。
这辆车入关后在嵩山境内歇息,当晚便将车上的人换出,连夜送入嵩山,自伊水向南,赶往伊阙关。
荀彧悠悠醒转,只听得耳边鸟雀欢鸣,松涛阵阵,入眼松柏苍翠,古木参天,天空湛蓝如洗,一束阳光从枝叶间照射下来,散发着彩色光芒。
正自疑惑,却听耳边一人说道:“先生终于醒了。”
荀彧坐起来,便见一名年轻人站在身后,面如冠玉,气度不凡,正抱拳施礼。
荀彧蹙眉道:“阁下何人?”
“在下荆州刘琦,特来迎接先生。”
“什么?”荀彧浑身一震,饶是他此生经历多少变故,遇事宠辱不惊,这一刻也难掩心头震惊。
扶着古松站起来,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看看四周:“这是何地?”
刘琦笑道:“此处乃是熊耳山深处,先生大可放心,绝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荀彧低头略作思索,便猜了个大概:“那卖耗子药的,便是将军差遣之人?”
“正是!”刘琦言道:“此处非说话之地,先生可否与我同回襄阳,再做长谈?”
荀彧摇头叹道:“吾此生所为,虽有小过,但问心无愧,虽不能为汉室效忠,也绝不再事二主,还望将军成全。”
刘琦蹙眉道:“曹贼进位,其心昭然若揭,先生一心为汉室奔走,只忠于陛下,未忠于曹操,何言背主?”
荀彧苦涩一笑:“曹孟德起兵陈留,一心向汉,奈何位高权重,欲望滋生,以致不能自拔,吾为谋臣者未能防微杜渐,早做规劝,有失其责,有何颜面再苟活于世?”
“先生此言差矣!”刘琦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多变,谁又能预料?先生有王佐之才,若就此丧生,实在令人惋惜,何不助我一臂之力,见证汉室再兴,亦不失忠节美名?”
荀彧摇头道:“吾早已心如死灰,再难为国出力,唯有以死明志,方可全节,还望将军成全。”
刘琦见他劝不动,急道:“孔明何在?”
古松之后转出一人,道袍鹤氅,飘然若仙,抱拳笑道:“荀令君大名,亮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只是这气度……稍差了些。”
荀彧微微蹙眉,淡笑道:“不知卧龙有何高见?”
诸葛亮言道:“自古非主择臣,臣亦择君,昔纣王暴虐,微子去之,比干谏而死,子曰皆为仁。明公斡旋朝廷,维系纲常,身负天下众望,乃汉室栋梁,今汉室将兴之际,岂可抽梁换柱?公若归心,则天下义士一呼百应,勤王救驾、还复洛阳指日可待,还望以汉室为重,天下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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