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趁着还没人来,华安特把纸人搬到三楼走廊上,踩梯子上放进天花板里,拴纸人脚上的粗绳后面还系着条透明的细绳,细绳夹在天花板的缝隙里伸出来,踮起脚伸手才能够到。
华安特把梯子放回原处,又在纸人下方走了几趟,模拟了好几次,确定万无一失,才回办公室去。
下楼的时候,碰到上司苗修。
他冷着脸盯自己脚尖往下走,假装没看到。
苗修往上走,也没跟他打招呼。
华安特本以为就这样擦身而过,结果苗修站住,高他一阶,转身问他:“小华,上次交给你的任务做了没?”
华安特说:“没做。”
苗修盯着他,“有什么困难吗?”
华安特说:“有。困难就是不想做。”
华安特又盯着脚尖下楼,剩苗修一人站台阶上发呆。
不得不说,正面杠真爽。
这个任务是公司年底考核的重要指标,其他团队都在加班加点,力求圆满完成,别说达到预期目标,就是落后兄弟团队一点,年底奖金可能都没指望了。
华安特不在乎,苗修分给他时,就强调过这是今年最重要的任务,大领导很重视,团队里有能力完成的就你和石可攻了
华安特马上抢过来,说石可攻负责的项目也很重要,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吧。
他当然不是为了抢石可攻的业绩,只是为了恶心苗修一把。
不是说年轻人好好干吗?我就干给你看,到项目快结束的时候,撒手不干,看你怎么办!
大不了假装身体不好,被车撞了,天天躺医院里。
总之,不做事的方法有千万种,让一个重要项目黄在自己手里,让苗修背黑锅的方法也有千万种。
看你现在找谁背黑锅!
华安特直到走进办公室时,脚还轻飘飘的。
梳雨和石可攻也在办公室里。
梳雨正在照镜子,窗外阳光打进来,给她涂了层光,整个人都在发亮。
好大啊。
华安特瞄了一眼,感叹道。
然后看向石可攻,石可攻也在偷看梳雨,见华安特望过来,慌忙低头,假装在桌上找资料。
华安特走到石可攻边上,问他今晚巡夜的值班表排出来了没有?
石可攻说排出来了,抽出一张纸给华安特看。
果然,就两个人,梳雨和石可攻。
石可攻假公济私,利用排值班表的小权力把自己跟梳雨排在一起。
“有什么问题吗?”石可攻心虚地问。
“把我也排进去吧。我接下来几天有事,可能没法值班。”华安特说。
石可攻答应下来,不过看得出来,他有点失望,没了和梳雨独处的机会。
华安特回自己位置上坐下,假装努力工作,实际上什么都没干,就是看新闻。
新闻上又看到了通缉庞光炎的消息,那100万元的悬赏真是让人看了眼红。
办公室里的同事也讨论起庞光炎的事,说他以前好像也是在公司里工作,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辞退了,没想到居然会杀人。
华安特听了一会儿八卦,苗修来找他,叫他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华安特早有准备,跟着去了。
一进苗修办公室,苗修就沉着声音问他怎么回事?刚才在楼梯上说不想做是真的吗?
华安特说:“假的。”
苗修凌乱了,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来,变了脸,在发怒的边缘,“小华,我不跟你开玩笑,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这个项目多重要吗?你是我们队里的技术骨干,这活除了你没能接得了,小石都欠点火候……”
“苗主任,我错了。昨晚上被楼上的小孩开小火车吵了一夜,精神不太好,再加上最近忙着做项目,有点累,压力大,所以”华安特捂住脸,想哭又哭不出来,不过,没关系,剩下的苗修会帮他补齐的。
果然,苗修开始安慰他了:“小华,压力大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过,后来靠着一个人关了灯戴上耳机看电影慢慢一个人熬过来了。后来想想,这全是锻炼自己的机会啊。年轻人好好干,总有出头的一天。”
呵呵,就知道叫年轻人好好干,一说自己,就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好好干。
翻来覆去,都是年轻人要多干。立于不败之地。老狐狸!假正经!
华安特放下手,脸上没一点泪水,苗修愣了下,华安特说自己要出去做事了,又冷着脸出去了。
谈了一次话,苗修再没找过华安特麻烦。
华安特继续对着电脑玩扫雷,假装认真做项目。
就这样玩了一天,苗修走进大办公室,看大家都在努力工作,很满意,点头,说:“不要太累啊。年轻人好好干。”然后自己下班走了。
他一走,办公室里的“年轻人”也都走了,只留下梳雨、石可攻、华安特三人。
三人各自吃了晚饭,然后默默在自己电脑面前工作。
华安特是在看电影,其他两人是不是在工作就不知道了。
夜深了,办公室里只传来石可攻翻资料的刷刷声。
然后石可攻突然站起来,说:“九点了。”
华安特和梳雨抬头看墙上的表,指针指向九点,照公司的规章制度,九点要开始巡夜,从一楼到五楼,检查每个房间,并在每个楼层的记录表上签字。
华安特拿出一只手电筒,说:“走吧。”
三人走出办公室,先从一楼开始。
梳雨走在中间,笑着说:“把灯都打开啊,我怕。”
石可攻去开灯,又噔噔跑过来,华安特打着手电筒,一个房间一个房间隔门玻璃照过来。
到第三个房间时,华安特突然站住,举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照到门玻璃上,又反射回来,照得华安特一脸惨白。
梳雨问他怎么了。
石可攻躲在两人身后,不停地往身后看,十分羡慕梳雨的位置。
华安特没回答,身子也没动,好像石雕一样,过了好几秒,才长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石可攻小声问,又往身后瞧。
梳雨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本来是不怎么怕的,可白天听同事们闲聊,说了很多那个杀人犯庞光炎的事,被吓到了,免不了胡思乱想起来。
“门里有人。”华安特指着门玻璃说。
梳雨捂起眼,石可攻脸更是一下子变得惨白。
“不过是我看错了,谁把工作服扔地上,没放好的?”华安特连忙解释。
梳雨这才松开手,锤了华安特一下,埋怨他不早点把后半截话说完。
石可攻也没那么紧张了,只是再也不肯走最后面,和华安特并肩一起走,梳雨也是,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华安特上二楼。
二楼全黑着,一点光都没有,走在楼梯上,三人脚步咣咣的响,和回声撞一起,好像有第四个人跟在后面一样。
有人扑哧笑了一下。
华安特问:“谁笑了?”
梳雨说:“我没笑。”
石可攻说:“我也没笑。”
华安特沉默了一会儿,脚步放缓,手电筒的光打在楼梯的大白墙上,像张硕大的惨白的脸。
华安特问:“那刚才是谁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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