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航站楼,陈经理眉飞色舞安排着下午的准备工作和晚上酒局。我仰望天空,只觉今天是t紀难见的好天气,碧空如洗,丝丝缕缕的云,看似虚无,又缠缠绕绕,绵延万里。
回公司的路上,杨颖暗示性地问我,需不需要回去换件衣服。我低头看看自己简单的格子衫,牛仔裤,当机立断在离商业区比较近的地方下了车,打电话给迷糊心心求助。
“景太太,我在工作,请长话短说。”某心小声说。
我去粗取精,问:“专家快给点意见,经理让我晚上应酬个重要客户,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合适?”
“职业装呗,大方得体。”
“那么,如果重要客户是我刚过门的老公呢?”
“……”电话里沉默了三秒,忽然传来某心大得有些夸张的声音:“什么?!系里要开大会?……在阶梯教室?……不去行吗?……哦,好,我去跟领导说一声。”
我对着电话猛亲一口。“亲爱的,我爱死你了,我现在打车去你公司门口接你,十分钟后你下楼。”
“好!”
心心这个爱情专家当真不是浪得虚名,选衣服都选的特别有“爱情”味道。白搭黑的抹胸连衣裙,既能展现女人独有的肩背曲线,又不会因为过分****显得低俗。曲线毕露的合体剪裁,清纯又不失淡雅,腰际小巧的蝴蝶结丝带,轻轻一转,荡起一丝灵动的恬美。
最重要的是,拉链在腰际,方便自己穿,更方便在特定时候……自己脱。
我穿上裙子,在专家面前转了一圈,专家鉴定说:“如果他是男人,他一定会动心!”
我对这个鉴定结果非常欣慰。
选好了衣服,又回寝室化了个淡妆,回到公司才四点多。陈经理已经陪老总去见景漠宇,一身盛装的杨颖带着我和岑助理直接去某鲍参翅肚酒楼。
去酒楼的路上,杨颖问我。“会喝酒吗?”
“会喝,但是酒量不好。”
还记得我刚记事的时候,老爸把我抱在腿上,端着酒杯教导我说:在中国人的世界里,酒是最有杀伤性的“武器”,无往不利,它甚至可以让一个女人征服男人……
那时候,我还年幼无知,对他的歪理邪说深信不疑,四岁尝红酒,八岁试啤酒,十六岁,我自认酒量已经相当不错,偷了老爸一瓶珍藏了十几年的烈酒妄图征服景漠宇。
结果,一瓶白酒见底,他淡定自若的微笑,我醉得不省人事,头疼欲裂了整整三天。从那之后,我深刻地认清到了自己丢人现眼的酒量。
“颖姐,以我的酒量,我估计十个我也喝不醉一个景漠宇。”我发自内心说。
杨颖闻言,从包里舀出一包药递给我。“这个药解酒效果不错,你先吃一片,一会儿觉得头晕,可以再吃一片。”
取了一片药含在嘴里,品尝着入口即溶的酸甜,我不禁感叹,中国人要是把这份刻苦钻研的精神放在其他药物的研制上,说不定癌症早已不是不治之症。
…………
路上堵车耽误了些时间,我到包房时,景漠宇已和程总入座,正在点菜。
景漠宇以极其高雅的礀势翻着菜单,出口的菜名却让举座哗然:“红烧肉,手撕牛肉,辣子鸡,羊骨汤……还有,”
他看向服务生。“有酱骨头吗?肉很多,能吸骨髓那种……”
服务生当场石化了。“这个……您稍等,我去问问后厨,看看能不能做。”
“算了,换成干炸小排吧。”合上菜单,景漠宇轻轻扬起脸,看向正在狂擦汗的我,眼底浸满笑意。
陈经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看那充满兴致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指着景漠宇左手边的空座招呼我,“小言,过来坐这边吧。”
“好。”我在他身边坐下。
趁着酒菜入席间,大家开始谈些场面话,他端起茶杯,掩住唇,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淡淡问:“做销售?你是怕爸爸养不起你,还是怕我养不起你?”
我不着痕迹靠近他一些,压低声音答:“我是怕我养不起你和爸爸。你把景家的事业越做越大,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把身体累垮了,所以我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把握一切机会好好锤炼自己,到时候好接下你未完成的事业。”
他哑然失笑。“你这番话,我是否该理解成——你在关心我?”
“你非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其实理由说的冠冕堂皇,我不过是稀里糊涂被拉去销售部的。
记不得听谁说过:道是饭局,喝酒才是关键,说是酒局,酒色才是实质。
斛光交错几个回合,杨颖和岑助理开始轮流敬酒,他来者不拒,面不改色,美女却有些撑不住。我不得不在陈经理暗示的眼神指引下挺身而出,接二连三端起酒杯敬他。
可能因为喝得有些急,也可能酒过于烈,几杯酒下肚,我也有些头晕,一晃神的功夫,盘子里竟多了一块干炸小排。
我愣愣抬头,身边人表情依旧淡漠,“先吃点东西再喝。”
我忽然分不清,这个局究竟是博信为景漠宇设下的,还是景漠宇为博信设下的。“为什么要在他们面前装作对我有兴趣?”
他挑眉,似乎不太赞同我的表达方式,却没有反驳。“我在给你机会,让你增加一些营销经验。你表现的很好,再接再厉!”
借着几分醉意,我笑着靠近他,右腿搭在左腿上,高跟鞋尖轻轻滑过他笔直的小腿,“你所谓的再接再厉,是指这个吗?”
他端着酒杯的手明显一僵。
“不是,我指的是……”他放下酒杯,将椅子移开些距离。“你在博得客户好感之后,应该适可而止,尝试让客户对你的产品产生浓厚的感兴趣,而不是你!”
听起来蛮有道理的,不过,我现在更希望他对我产生浓厚的兴趣,而不是对产品。
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酒饮至酣时,陌生人之间疏离的隔阂被打破,程总适时将谈话引入了正题,从他希望树立一个中国制造设备的优质品牌,讲到博信公司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坚持,长长一段血泪史。
末了,他还说,“我希望和景天合作,并不是为了多赚钱,钱赚的再多不过是银行里的数字,我更想真正做些事情,想证明中国制造并不比德国和日本差……”
景漠宇端起酒杯,“程总,我也希望你可以证明。”
“听说景总自修过普林斯顿大学机械与航空系的课程,不知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博信的生产车间看看?”
“回去让助理调整一下安排,看看能不能抽出时间。”他并未明确答复。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场酒局也在厚重的夜色中落下帷幕,接下来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相送时刻。
两位老总自然有专车,不需要别人操心,剩下的我们只能被陈经理安排的车逐一送回住处。
晚风徐徐,夜色迷离,我的心底荡起丝丝缕缕的牵绊,我悄悄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影,说:“陈经理,我的学校不太顺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这么晚了一个人很危险。”
“我住的酒店在t大附近,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淡淡的声音从景漠宇的口中传出,气氛骤然变得有些诡异。
我不想拒绝,又不好直接同意。
陈经理想回绝,又不好直接回绝。
气氛僵了一阵,陈经理终于还是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帮我婉言谢绝:“已经这么晚了,怎么好麻烦景总呢,其实也不是很绕,我们送就好。”
景漠宇没再坚持,和程总握握手,上车离开。我也只好压下满心的恋恋不舍,乖乖上了公司的车。
车子在城里转了一整圈,最后绕到了t大的门口。
下了车,冷风混着汽油味的尾气直吹而来,吹得我几欲作呕。我靠在街边的一颗老槐树下,静静捧着手机,等待。这些年,不管多想他,我都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怕惹他烦心,所以我习惯了等待,习惯了这种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的心情。
等了很久,很久,等得身体已经在冷风中麻痹。
手机终于响起了他的专属铃声:请你告诉我爱上你是一个错,别让我漫漫长夜守寂寞……解开我的迷惑,收起你的冷漠……
确定不是我的幻觉,我按了一下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加愉悦:“我已经到学校了,你也到酒店了吧?”
“嗯。”电话里传来阵阵风声,听起来不像在酒店。
“你在哪呢?”
“回头。”
我回头,暗夜里,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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