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连空气都像是静默了几秒。
    企鹅看着翅膀愣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流着宽面条泪,把残破的唢呐往身后一塞,抱着自己的大肚皮,蜷缩在手机桌面的角落里,独自惆怅去了。
    苍凉又肥胖的身形,怎么看怎么可怜。
    温梵看得忍不住想安慰它。
    但还没等他想着怎么安慰,企鹅就挪着屁股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微信”语音泡旁边,开始跟“微信”吐苦水。
    企鹅:“那个傻子袋鼠,黄不拉几地就知道欺负我ini...”
    企鹅边说边回头看袋鼠,不忘用胖胖的身形,挡住微信语音泡发出来的句子。
    温梵看不到微信说了什么,只知道企鹅似乎被取悦了,黑白分明的身子开始笑到颤抖,像一只晃动的大黑蛋。
    看来是自己找到了小伙伴,不需要他的安慰了,温梵心里想。
    他回头看娄危,娄危已经准备起身洗漱。
    把手机轻轻放到一边,低声和温梵打了招呼,就转身走向盥洗室。
    温梵趁他去洗漱的时间,重新跑回了“模拟人生”豪宅里的浴室,飞速洗了个澡还吹了个头发。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已经是个手机上的悬浮球拟人系统,可却能感觉到疼痛,能喝啤酒,还能感受到宛如实物的水流。洗澡的时候,房间的浴室就和现实生活中的一模一样,除了窗外的天空是手机屏幕桌面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区别。
    等他极为惬意地洗完澡,就穿着睡袍,去娄危给他下载的衣柜里找衣服。
    只可惜娄危制作的衣柜,注定不能让对穿衣打扮一窍不通的程序猿来使用,温梵的目光在衣柜里浏览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合适。
    他还在犹豫,没发现身后已经伸出一根手指,按着一套新衣服,比划在了他身上。
    温梵还在思考要穿哪一件衣服,忽然感觉后背一沉,他转过头,就看到占满视线的白色羽翅。
    六翼羽翅比温梵整个人的身体都大,几乎隔绝了他看远处景物的视线。他愣了两秒赶紧低头看,就发现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裤,除此之外,就剩下漂浮在身体周围的蓝色飘带,和掌心精美贵气的金色手杖。
    温梵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抬手抚上自己额头,正摸到一顶刚硬的头冠。
    他这衣服是——
    温梵的猜想还没说出口,不远处刚刚从桌面上爬起来的“全民k歌”小红鸟,已经再次拿起金话筒唱起了歌。
    《数码宝贝》的电子音乐从手机的出声口嚣张流出,红鸟深吸口气,扯着嗓子嘶吼出相关台词:“巴达兽超进化——神圣天使兽!”
    温梵看着自己身上的神圣天使兽套装,无言以对:“......”
    而小红鸟的声音太刺耳,温梵还没来得及说话,uc浏览器的白松鼠就从旁边红色的app架上,一把拉出来了一筐“番茄todo”的红番茄,对着半空中的小红鸟就是一顿扫射!
    小红鸟被砸得再次坠地,满身都是烂番茄的汁|水,翅膀上都滴着湿淋淋的番茄汁,彻底飞不起来了。桌面第二页的“垃圾清理大师”扫帚适时地从架子上下来,轻轻松松把小红鸟搓进了垃圾斗里。
    温梵:“......”
    等干扰神经的精神污染红鸟被处理掉,温梵立刻转身看向手机外,果然见到已经站在手机面前的娄危。
    娄危来时没有任何动静,他又被四面的衣柜包裹着,完全没注意到娄危正看着他。可现在对上男人凌厉的视线,温梵想到自己现在因为是天使兽的打扮,所以赤|裸着上身,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连出口的声音都有些羞涩:“你......”
    娄危却只是直勾勾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但这反而让温梵更不自在。
    娄危高大的身影就站在手机架前,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投射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手机里的温梵,像是想侵|占他周围的全部空间。温梵感受着娄危的目光,完全不敢抬头,只觉得头顶上的视线刺目的让人难以招架。
    好在他身上的翅膀顺应主人心声,立刻向内合拢,盖住温梵的身体,给他多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唔,我觉得......还、还是换一套吧。”
    他完整的说了句话,手机外仿若静止的男人,才像是忽然回过身似的开了金口,只是声音有点过于沉闷压抑:“刚才...是点错了。”
    温梵听到娄危的话,登时长松口气,他刚才还觉得挺尴尬,不明白为什么娄危给他穿一套没上衣的衣服。但娄危既然说是选错衣服了,那就说明刚才都是误会。
    全是手滑造成的结果。
    温梵想都没想就接着道:“那我去再挑一件?”
    娄危看着他,沉声应了一句:“......好。”
    除了设计软件外,在生活和感情上就是白痴的脑子短路青年,完全没注意头顶上男人沉沉的目光,转身就兴冲冲地接着挑衣服去了。
    还立在他身后的男人,视线从青年白皙清瘦的后背,滑至紧瘦的细腰,又落到挺翘的后臀上。目光在青年因为没穿上衣而露出的腰窝处留恋半晌,最后扫过对方修长笔直的双腿,敛眸看向别处。
    娄危感觉他很不对劲。这股不对劲,已经不能用语言描述。
    虽然他已经转头看向周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脑海里还在一直盘旋青年赤着上身正对他的模样。
    白皙细嫩的皮肤,和线条流畅又附着一层肌肉的胸|膛——
    ......娄危竟然感觉身体起了反应。
    从没有这种经历的男人,心里莫名心虚。
    这股心虚让他在温梵好不容易挑了一套,正常的英伦学院风服装并询问他意见时,娄危只是沉着脸点了个头,就转身又去了厕所。
    温梵一脸懵地看着他的背影:“?”
    大佬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起床气?温梵想了想,也有可能是急着上厕所。不过娄危不是才去过厕所么?这肾也太不好了叭......
    温梵忽然有些替大佬担忧。
    但不管怎样,在一个小时后,娄危终于带着温梵坐上了前往安桥大学的车。
    娄危的面色还有些难看。那是种晦涩的,想要遮掩心绪的神情。但他原本的长相就轮廓分明厉目平眉,只要面色稍显不虞,就能透出比常人更加凌厉的气势来。所以纵使娄危还是与从前一样面色寡淡,但那股从内而外凌冽如冰的气息,就算不看脸也能感受到。
    开车的小吴很久没遇到,娄总这么让人心惊胆战的时候了。他小心翼翼地开车前往安桥大学,连车速都不敢提快,生怕遇到别的车时,一个急刹车,就把娄总的火气飙出来。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好像在他发现娄总坐车看皮卡丘之前,娄总一直这么吓人,娄总心气儿好才是正儿八经的错觉,是这两天才有的罢了。
    开车的小吴战战兢兢,手机内的温梵到没什么感觉。娄危从厕所出来后就直接把他装进衣兜里带出了门,等再把他拿出来放在车后座时,只低声对小吴说了句:“去安桥大学。”声音低沉磁性。
    感情方面极为迟缓的温梵,不像已经跟着娄危干|了多年的小吴,他完全看不出娄危那张本就比别人凶的脸,和平常比起来有什么脸色上的区别。就连听娄危说话,也只在意男神的声音了,根本注意不到他声音的语气差别。
    而娄危的车坐旁,放着临时办公用的电脑,他坐上车就打开电脑开始忙。
    待在他手机里的温梵,看不见娄危在做什么,干脆就和平常一样,想着自己找点事做。
    但他现在既不想玩游戏,也不想看电视,完全就是放空状态,大脑都懒得思考。纠结半天干脆就从app里,找了几个看小说的app,准备淘本书看。
    可惜看小说的app,大多数都是以站名字名命,它们的标志没有任何关于书籍的信息,温梵如果想看书,就要打开app,在占满整个屏幕的小说app页面内看书。以他的体型大小来说,到时候还要站着走路翻页,极为不方便。
    于是温梵找了半天,从一众小说app中,翻出来了两个以书籍做标志的app。一个叫“豆腐”,一个叫“晋江小说阅读”。
    这两个app温梵之前都没用过,但因为娄危的手机,除了游戏意外,其他的软件不用下载app就能使用,有快捷app架。
    所以温梵根本看不到这两个app的简介内容。
    “晋江小说阅读”温梵见过,还被美团袋鼠拿来扔过“全民k歌”小红鸟,但另一个他倒是没听说过。那是一只被鲜红色包围着的白豆腐,白豆腐还举着一本书在看。见温梵在它和旁边的晋江白皮书间纠结,头顶上冒出来个语音泡。
    豆腐:“你好呐,我是腐小二,需要帮忙嘛~”
    温梵看着它紧紧攥在手里的书,那也是本白皮书,但和晋江的白皮书不同,这本书上面左右各有两个♂的标志。
    温梵好奇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开口问:“你这符号是什么意思?”
    豆腐:“是男性哦~”
    温梵想了想:“但你这书上有两个♂的标志。”
    豆腐点点头,它没有脖子,认真点头的时候,温梵总有一种它要把自己软软的脖子撕|裂的担忧:“对呀,所以是,男男~~”
    男男?
    温梵一大清早就被闹钟吓醒,到现在智商都没转回来,看到豆腐说的话,愣怔着点点头。
    嗯,现在有些时代或者修仙小说,的确是双男主。
    他寻思着app的标致,怎么都比自己更了解这本app的小说,于是寻思了下自己想看的类型,开口将他想看的风格与豆腐说了:“有没有那种,灵气复苏类的文?恐怖类的也行。”
    豆腐立刻将手中的书翻了几页,抬手递给他,可温梵看着文章简介,总感觉哪里不对。文案上难道不应该是:xxx原本身世凄惨,意外觉醒了xxx能力,从而打败xxx,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吗?
    为什么全都是主角跟一个男人的暧昧对话?
    温梵混沌的大脑越来越糊,隐约间感觉有哪里不对:“......没有女主么?”他记得最近几本网上挺火的男频小说,都是有女主的啊。
    而他话音刚落,面前的白豆腐就吭哧吭哧站起来,从旁边的“晋江小说阅读”上,抽出那本白皮书。但白皮书旁边还有个晋江“j”的logo,字母“j”看到豆腐的动作,大力勾住白皮书不让它拿。
    结果被豆腐抬腿一脚踢到屁股,瞬间倒在app架上抽搐起来,头顶上冒出一团乱码。
    温梵刚想把字母扶起来,就看到豆腐头顶,浮出一句攻气十足的话:“晋受闭嘴!”
    温梵:“......受?”什么意思?
    而且豆腐刚才“呀”“哦”“呐”的软萌语气,都是装出来的么?!
    温梵还在幻灭中,就看到面前的豆腐已经抱着抢来的晋江白皮书翻阅起来,然后将书页停在了其中一页,反手推给温梵:“呐,这本有女主哦,而且有两个~”
    温梵接过来第一眼,就看到小说标题分类上明晃晃的两个字——百合。
    温梵:“。”
    真真是名副其实的双女主。
    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想到豆腐刚才递给他的文章,又把手上的晋江白皮书往前翻了翻,果然看到一本,也是两个男人暧昧对话的文案,文名旁边带着两个清晰明了的分类标签——纯爱。
    温梵:“......”wow。
    他又拿着白皮书翻了翻,看到了一本文案简介比较有趣的纯爱文,刚想看,就听身后忽然传来娄危的声音:“在干什么?”
    那声音清清凉凉,听得人耳尖一颤。
    小吴还以为娄危是在跟他说话,惶恐地透过后视镜看向娄危,结果发现老板完全没有看他,反而在盯着自己手机瞧。还以为娄危是在打视频电话,偷偷松了口气。
    而手机上的温梵听到娄危的话,则是从后背尾椎冒起一股战栗,他想着刚才书上的内容风格,莫名心虚地将白皮书甩手扔到身后。
    头顶上“晋江小说阅读”app的字母“j”,看到温梵对待白皮书的动作,气得又开始疯狂抽搐。
    旁边的企鹅跨着大步走过来,翅膀上还捧着微信的语音泡,它走到被仍在地上的晋江白皮书旁瞅了瞅,伸出小翅膀就想把书拿起来。
    结果被忽然飞过来的“智学网”猫头鹰,一伸爪子抓走了书。
    绿色的猫头鹰作为一款学习app,刚才就对白皮书好奇了。看到书被温梵扔下,就俯冲下来准备抢。只可惜白皮书的大小不必猫头鹰小,它虽然从企鹅手里夺走了书,却根本飞不动,翅膀刚扑闪两下,就被企鹅一把抓住。
    企鹅放下微信语音泡,就从屁股后面抽出一根棒槌,使劲往它头上捶。猫头鹰凄惶逃窜,身上的鸟毛飞了一屏幕。
    “菜鸟裹裹”的机械鸟就从头顶的app架上窜下来,眯着电子眼,极为贴心地将鸟毛收拾收拾背到背上,送到了旁边“垃圾清理大师”的垃圾斗里。
    黄色的app架中,“叨叨记账”里的黄色小肥啾,立刻顶着头上两根呆毛,将机械鸟做的好事,执笔记在本子上:【2020年02月18日,“菜鸟裹裹”帮助“垃圾清理大师”,完成了桌面叼毛清理任务。】
    温梵看着它本子上的记录,一时语塞。
    叼毛......
    你确定不是骂人的么。
    而小肥啾刚把记录本写好,就将纸张撕下来,甩手扔给了隔壁,红色app架上的“今日头条”。
    “今日头条”二话不说就拉起横幅,那鲜艳的大红色横幅,跨越了娄危的整个手机屏幕,上面原封不动将肥啾的话进行了复制粘贴。
    旁边还附上了机械鸟的个人形象图形。
    宣传表彰可谓一步到位。
    温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忙的热火朝天,又回头看娄危。没想到娄危正挑眉看向桌面上的众位app,他感受到温梵的视线,目光一转,落到温梵身上。
    两人的目光交汇,温梵隐约间像是听到了“劈里啪啦”的电流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来电?
    温梵的小心脏怦怦跳,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精神电击。
    但他的心花还未怒放,下一秒就看到了身旁举着“呲花”(手持烟花)的企鹅。企鹅看看温梵,再瞅瞅屏幕外面的娄危,手上的呲花“刺啦刺啦”地响,听起来就像是人造电流音。
    温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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