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雾茫茫,小婴儿的眼神并不好,看不清什么。
但,冉莹莹却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婴儿。
灵识放出去,能看清方圆几里外的事物。
冉老太和冉老爹在房中的对话,在房里骂着她灾星,她听得真真切切。
刘松娣在自己房中兴奋地笑,脸上全是算计,自然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三房事不关己的态度。
还有。
娘眼里噙着的泪,碾转反侧时的叹息,她如何不知?
冉莹莹一怔,接着感叹,她终是回来了。
不错,她从修仙界穿回来了。
她原就是冉家的孩子,前世她娘也是如这一世一般,七个月便早产了。
当年的她,是被娘九死一生拼命生出来的。
一出生,她就被打上了灾星克星的罪名。
她出生后,娘的身体就坏了,更坐实了她灾星克星的名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娘后来一直没办法再怀孕,奶奶一直催着爹将娘休弃。
爹不肯。
爹是个重情义的人,跟娘那是相亲认识,哪怕夫妻两人聚少离多,依然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
这也是奶奶一直看不惯娘的原因。
奶奶觉得娘跟个狐狸精似的,把爹缠住了,让他对父母的孝顺打了折扣。
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小家上,并没有太去顾及大家庭。
后来,娘死了,爹没有再娶,一直守着娘。
再后来,爹被炮弹炸伤了腿,退伍回家,进了县矿厂当了厂长。
在整个下山村,爹是头一份。
十六岁当兵,二十六岁就升为了副营长,等到他退伍的时候,已经营长。
可惜。
马上要升副团长了,结果受了重伤,一条腿废了,只能退伍回家。
进了矿厂当了厂长,那也是前途无量。
又谁曾想,还没到退休的年龄,不知道怎么的,腿伤突然严重起来,竟然被内退。
父职女顶,这本来就是既定的规矩,结果最后她并没有按规定进入矿厂工作,反而被大堂哥冉华抢了去。
那一年,爹在伤病复发中死去,她也死去……
魂穿修仙界,成为冉氏家族中最有天份的修仙者。
或许,她第一世中所有的好运,都攒到了第二世,到了修仙界后,她一路顺风顺水。
冉氏家族中自有一丝锦鲤血统,而她正是那个觉醒锦鲤血统的那个天才,是冉氏家族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女。
一千八百年,她修至渡劫期,正要羽化成仙。
谁知道!
冉莹莹咬咬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都已经渡过了雷劫,欲往天界,竟会穿回第一世。
穿回来,她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脑海里的片断,无不在告诉着她,她第一世之所以活得这般苦,冉家二房那么倒霉,都是有原因的。
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气运之子。
就像,她是修仙界那一世的气运之子。
而她的第一世,竟只是一本书。
书中的男女主,另有其人,正是她的大堂哥冉华,和他的穿书女主林秀彤。
而她,只不过是书中那个倒霉的女配,为成就男女主而存在的堂小姑子。
还是一出生就被贯上灾星的小姑子。
于是——
男主的工作,是她爹的。
男主的学业,是她养兄的。
就连女主上大学的名额,都是从她手里抢过去的。
他们相亲相爱,圆满结局了,而她——
也完成了她配角的演绎,凄惨的死去。
冉家二房,家破人亡。
……
冉莹莹用力咬牙,去他.妈的!
刚穿回来时,她还在娘肚子里。
她把前世跟前前世的一切,都在脑子里过滤一遍。
之后,她发现,这具身子竟有修仙体质。
而且一点也不输于修仙界时的她。
母胎中,自有一缕先天之气,这是可遇不可求。
除了母胎,天地间自也有先天之气,那是在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瞬间,运气好自会吸收到。
除此之外,再无。
她在娘胎里,修炼了一个月,她就开始严阵以待。
这一天,正是她该早产的时候。
果不其然,书中的剧情一点不差,娘果然在雨中受了凉。
果然,娘被奶奶推了这么一下,顿时早产了。
她急忙将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灵气,护住了娘。
护住了娘的身体。
这一护,她发现了自己的锦鲤血统,也被带了回来。
娘被她护了个周全。
甚至……
护了所有与她骨肉相连的至亲之人。
……
她原先,一直不知道,自己因何被打上灾星的罪名。
自己前世却也一直倒霉,直到这一刻,听了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竟是那柳半仙造成的?
柳半仙?
她在第一世,倒也听说过这个人,不过没见过。
这是个惯会装神弄鬼的人,在十年运动之前,她在渭安县就十分有名,在余宁坡这一带更是有名。
很多乡民,都喜欢上她那里,求个神拜个佛。
据说,她还会神明上身,鬼上身之类的,让阴阳两界通上话。
以前的她不懂,从修仙界回来之后,她倒也知道什么都可以修炼。
人可以修炼,鬼魂自然也可以修炼。
修炼后,鬼修上人身,也在情理之中。
但。
冉莹莹还是怀疑。
深深地怀疑。
鬼修,可不会轻易上人身,更不会搞什么阴阳通话。
人家也是有尊严的。
何况,鬼修手段多着,想要见亲人,没必要去上一个陌生人的身,再去通话。
有的是手段。
更何况,这地界,灵气少得可怜。
建国后又不让成精,有无鬼修,都是个问题。
冉莹莹冷笑一声,只怕内里有文章。
……
冉老太并不知道,自己和老头子的对话,竟被一个小小的婴儿听了去。
更不知道,这小婴儿竟带有前世记忆,并将她恨上。
她跟冉老爹谈完话,从房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冉家并没有吃晚饭的习惯,自然也不用做晚饭。
但她心里窝着火。
这火却是对着二房的。
她对老二媳妇并不满意,当年儿子看上了宓月华,她去给他们批过八字,宓月华并不是理想人选。
八字克着老二,她就不大满意。
奈何儿子喜欢,老二的脾气又是拧的,她竟拧不过。
他自己偷偷和人领了证,等她知道,木已成舟。
老二还给了宓家两百块钱作为娉礼。
等她知道,钱已经交了出去,直把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却一点办法没有。
更要命的是,这个小贱.货,一出生就是个灾星。
如果以前她还怀疑的话,现在是丁点不怀疑。
刚出生,就一泡鸟撒她头上,这不叫灾星,还有谁能叫灾星?
孩子的亲娘不也七个月早产,差点难产死了?
这更是克母!
却唯独忘了,宓月华早产,是谁惹得,把独独地祸全推到了一个刚出生孩子的身上。
抬头看了看天,本来还想去邻村找找柳半仙,这个点也找不了。
去了邻村,找了柳半仙,再折回,得半夜了,不方便,决定明日再去。
她也没有去二房的屋里,生怕晦气沾染,影响了她运势。
她闲着没事,跑去了溪边的大榕树下。
那大榕树下,常年都有人在那聊天说话。
就是农忙的时候,一些老娘们也会聚在那里,说说皮,逗逗嘴。
东家长,西家短,说着别人家的闲事。
她还不知道,自己在下山村,已经出了名。
……
宓月华怀孕七个月就早产,险些被冉老太弄难产的事情,不出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下山村。
村子本就不大,东家半夜放个屁,西家也能闻着味。
何况宓月华早产的事,这么大,怎么可能瞒得住?
冉家这么多儿子儿媳妇,一人吐一句,整个村子也都能传遍。
村里也没其他娱乐,总喜欢在溪边那棵大榕树之下,聚集着聊天。
哪怕是天寒地冬的初春,依然打消不了村民们议论八卦的热情。
这会有这样的大新闻,老娘们怎么可能不谈论?
一开始冉老太,并不知道这事。
就是知道,也不会放心上。
早产算什么?
谁家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怀孕生产,出个事情,太正常不过。
还有人生产的时候难产死去呢。
她也没当一回事。
她如往常一样,去溪边那棵大榕树下,找人唠嗑。
家里的活,自然有三个儿媳妇干,怎么也轮不到她干活。
她从来也不做这表面工夫,帮媳妇们洗个衣服什么的。
本来聊得热火朝天的大妈们,在看到她过来的刹那,顿时就收了嘴。
村民们看向冉老太的目光,充满了鄙视。
有谁像她一样狠心?
那可是自家媳妇,哪怕这媳妇她不待见,也不是这样做的。
一般人,都做不下这么狠心的事情。
就连大队长都看不过去,每次宓月华过来上工的时候,都会关照一二。
其他村民也都不是狠心的人,人家怀着肚子,还能跟社员们一起干活?
自然是捡轻便的干。
其他村民有媳妇怀了孕,想要工分,也会这么干。
但谁能够想到,竟然会有人,把她推到早产?
还是宓月华的亲婆婆?
不鄙视她,还能鄙视谁?
但大家的鄙视,也只敢在心里,当着冉老太的面,自然不会。
大家,面上都相处得不错,最多也就是背后嚼人舌根罢了。
背后说人闲话倒也罢了,或是让当事人听到,那又是另一个场景。
尴尬!
很多村民,便自动住了口。
这大榕树下,顿时冷清起来。
在冉老太看不见的地方,甚至有人在她的背后,吐了一口唾沫:呸!
冉老太,就是再后知后觉,这会也觉得哪里不对。
有个跟她关系好的老太太,把她拉在了一边:“春旺他娘,你真的把你老二媳妇推早产了?”
冉老太脸色一僵,眼刀子就过去了:“你听谁胡说的?”
这事,在场的可没几个,难产是隔壁的冉庆媳妇说的?
冉庆是村里的会计,他媳妇就是孔玲,跟宓月华关系很好。昨天要不是她,老二媳妇推倒在地早产的事情,就不会被人发现。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真有这事?”
冉老太骂道:“放他娘的狗臭屁!”
冉老太气死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拉扯了一下老二媳妇,竟能够将她推在地上。
这事,竟还传开了?
明明是她自己跌倒的,关自己什么事?
肯定是老二媳妇算计她,估计把黑锅栽脏到她头上。
肯定是的!
冉老太咬牙切齿,这四个媳妇,就数老二媳妇最狡猾,跟个狐狸精似的。
要不,怎么会将老二迷得团团转?
老二是最孝顺的,但自从娶了这么个媳妇后,就屡次忤逆她,连以前总会每个月寄给她和老头子的钱都没有了。
记得去年最后一次探亲回家,只交给她区区的几百块钱。
那可是整整一年的钱,怎么可能才这点?五十六块的津贴,一年下来就能有七八百,但老二交给她多少?
才两百不到,问他其他的钱上哪去了?
老二怎么回答的?
他说:“娘,我这津贴一向就少,以前是因为总会出任务,有任务补贴。现在出任务的机会少了,领导也不让我出了,这津贴才少了些。我这都给你了,连给月华买衣服的钱都没有了。娘,你记得给月华买几套衣服,还有我不在的时候,记得买些营养品给月华。”
冉老太气得,恨不得扇他几巴掌。
什么津贴都在她手上,真当她不知道?
偷偷给宓月华买营养品,买围巾,真当她是瞎的?
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她痛心啊!
更可恶的是那宓月华,嫁给老二十年了,一直都不生,人家娶头猪回来,还能下几个猪崽,可她倒好,十年时间,肚子愣是没动静。
这次终于怀上了?
谁信呢,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老二的。
老二常年在外,这宓月华指不定闲不住去勾搭了别人,这才怀上。
还生了个赔钱货,医生那还让她给买些营养品补补?
她把钱扔进粪坑,都不会出一个子进宓月华的嘴!
如今,屁事没出,宓月华竟还哭哭啼啼,好像她怎么着她一样。
冉老太气得,肺都炸了。
在村里受了其他人的排斥,她风风火火地往自家院落走,欲冲进老二房中,打算揪住老二媳妇一顿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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