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篝火旁死一样的安静。
    萧寒平被宋英光的脑回路震住，正欲言又止。
    他有心澄清这种无稽之谈，转念想到现在又没有立场，就也跟着沉默。
    霍深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
    背后聊的八卦被正主逮个正着，第三小队的人羞愧又忐忑地低下了头。
    听说霍深的性格就像寒冬一样严酷无情。
    他们今天不会就交代在这儿了吧……
    想到传言，宋英光说话的时候恨不得牙花子都打颤：“霍团长，您、您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宋英光笑得比哭还难看，“您想去哪就去哪，我只是随便问问！”
    霍深看着他。
    宋英光被他盯得两股战战，两眼发昏，大脑一片空白，迫不及待认罪服法：“我错了，霍团长，我不该在您背后议论您，不该说您和萧城主有一腿，您怎么可能跟萧城主有一腿呢，这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别人说您和萧城主有一腿的事——唔！唔！”
    萧寒平听着从宋英光嘴里冒出的这无数个“有一腿”，脸色隐隐发黑，避免耳朵再被荼毒，索性从季嘉瑞手里袋子里掏出一根肉干塞进他嘴里。
    第三小队自他张口起就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落了回去。
    他们有样学样，手边有什么东西都往宋英光这张倒霉催的嘴里塞。
    “你可闭嘴吧你！！”
    霍深这时已经看到萧寒平。
    他目光顿住。
    “又是你。”
    他对此行的结果早有预备，见到5567身旁站着的并不是那道熟悉身影，心中也没有涌起太多失望，可看到萧寒平的脸，他不知想到什么，眸底有厌恶和怒火一闪而过。
    宋英光没敢盯着他的脸看，自然没察觉他神情的变化，此时一脸惊诧，看向萧寒平的眼神满是控诉。
    你认识霍深？？
    却不告诉我！！
    但当着霍深的面，嘴还被堵得密不透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默默后退一步，方便两人交流。
    霍深没有注意宋英光的小动作。
    他只转眸看了看一旁的5567，又道：“这台机甲今天就是你在操作？”
    “对。”
    之前有两个登记信息的团员问过相同的问题，应该就是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了霍深，不过萧寒平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霍深亲自跑一趟的必要。
    其余人也对这个问题满肚子疑惑，纷纷偷眼看过来。
    只见霍深收回视线，脸色微沉：“我和你单独谈谈。跟上。”
    萧寒平有些意外。
    只是，认识霍深这么多年，他看出对方似乎在不高兴，所以有些犹豫。
    可霍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话音落下就转身往人少的另一侧走去。
    萧寒平只好跟上。
    到了僻静处，霍深终于住脚。
    他头也没回，声音里尽是冷意，开门见山：“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什么？”
    霍深猛地转身。
    他前踏一步，属于高阶异能者的强大威压顿时喷涌而出！
    但这股压力，没在萧寒平的身上起到作用。
    他只是不知道霍深突然又发什么疯：“霍团长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霍深锐利厌恶的视线钉在萧寒平脸上，“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伪装成这副嘴脸，不择手段接近我？”
    不择手段？
    接近霍深？
    萧寒平的疑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有吗？”
    “装模作样！”
    霍深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他语气冷冽，“是法兰伦，还是薛熠？”
    薛熠？
    萧寒平忽然皱起眉头。
    法兰伦倒在其次，霍深怎么会突然提起薛熠？
    曙光之城的陨石残留二次爆发当天，城内研究院因为距离爆发源头过于接近，所以最先遭到袭击，即便他已经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也还是没能保全所有人，而身为院长的薛熠，就是城内第一批遇难的人之一。
    他亲眼看着薛熠从断裂的高台摔落，再被植物系异兽的触手层层包裹着拉入深渊。
    和大部分科研人员一样，薛熠没有战斗能力。
    即便他有，也绝不可能从那种必死的险境中生还。
    可霍深现在的意思，分明是指薛熠还活着。
    难道深渊底部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霍深的声音打断了萧寒平的思绪。
    他记起刚才的问题：“你想多了，我不是谁派来的，也没有不择手段接近你。”
    霍深显然不信。
    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萧寒平的格斗技巧还有被人模仿的可能，但每个人面对异兽时的反应各不相同，机甲操作不可能近乎完美复制。
    见萧寒平不肯承认，他抬指轻敲右耳的智能耳机，放出了里面储存的最后一段投影视频。
    是季明锋曾经还在圣光城临时教学处时的练习视频，投影里的他，脸看起来比现在更稚嫩一些，表情也自信开朗，只是，拳脚动作相当中庸。
    “这是一年前的你。”霍深步步紧逼，“你伪装成这个样子潜伏在圣光城，见到我之后却像变了一个人，身上处处带着萧寒平的影子，如果不是蓄谋已久，那么你来给我一个解释。”
    萧寒平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在霍深渐渐不耐烦的眼神中，他只好厚着脸皮开口：“因为萧寒平是我最崇拜的人。”
    霍深眸底怒意翻滚：“谎话连篇！”
    见状，萧寒平补充一句：“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和我一起去找薛熠或是法兰伦当面对质。”
    霍深才稍稍停顿。
    他看着萧寒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这张陌生的脸上找出丝毫慌乱。
    这不难，如果对方真的经历过专业训练，这种层次的伪装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霍深视线上移，和萧寒平的双眸对视。
    只有眼神，最难伪装。
    而萧寒平的眼神——
    霍深没有意识到自己倏而怔住了。
    这双眼睛……
    “霍团长？”
    霍深骤然回神。
    他双手五指猛地收紧，借掌心的刺痛盖过胸膛内细密、微弱，却源源不断的怀念和痛苦。
    他豁然转身，背对着萧寒平。
    片刻，他熟练压下此刻不该有的情绪，沉声道：
    “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是受谁指使，不要妄想从他的身上打任何歪念头，一旦被我发现你言行不一，我会亲手把你扔进异兽群里。”
    压下的情绪不代表消失，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这个时候，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但他的盘问虎头蛇尾，萧寒平不明所以，闻言反问一句：“谁的身上？”
    “明知故问！”
    霍深耐心堪堪告罄，却突然眉头微蹙，继而接起紧急传入的来电。
    还没被收回的投影立刻显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脸色焦急，忙道：
    “团长，不好了，异兽潮暴动，正在往这个方向来，凯撒这群王八蛋，带着其他人奔西边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确认坐标，在星网发布警告。”不同于属下的慌乱，霍深神情冷静，简单下令：“通知全员立刻整装出发，平民在前，破晓殿后，圣光城的护卫队操作机甲护卫两翼，狩猎小队五人一组前面分散探路，有消息立刻回传。”
    团员被他的镇定安抚，深吸口气：“是，团长！”
    话落，投影缓缓自下而上关闭。
    隔在两人之间的屏障消失，霍深一眼看见站在原地的萧寒平：“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听完消息，萧寒平也没打算留下：“我这就走。”
    危机临近，霍深不想再分神处理这件事，只对他冷声道：
    “记住，从今往后，不要再试图用这种方法吸引我的注意。”
    萧寒平：“…………”
    看着霍深转身离去的背影，他站在原地良久。
    霍深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或许是他回去时的脸色显得复杂，被众人勒令闭嘴，忍了许久的宋英光终于忍不住出声：“季明锋，霍团长跟你聊了些什么？”
    已经收到异兽潮追来的通知，但大家的好奇心仍然旺盛，听到宋英光问出这个他们的都想了解的问题，都放轻了收拾东西的动作，默默地竖起耳朵。
    萧寒平只用一句话概括刚才的对话。
    “他让我离他远点。”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宋英光“啊”了一声：“为什么？”
    “不知道。”
    这一次，萧寒平没有把心中的答案告诉他们。
    因为比起三年前，霍深的想法越发让他猜不透了。
    不过，他一家三口好歹享受着破晓提供的帮助，所谓吃人嘴短，既然对方已经那么说，他也就如人所愿。
    安顿好柳琴、季嘉瑞，和额外的宋英光，萧寒平进入机甲舱，和第三小队打了招呼，开启机甲背后的推进器，径直往车队最前方飞去。
    破晓殿后。
    他去开路。
    火红色的机甲在夜空中迅速划过，掀起的疾风伴着呼啸，吸引着一路上许多人的视线。
    有人认出了他。
    “是5567！”
    “是那台杀了很多异兽的机甲！”
    “哇哦不知道里面是谁，他可真酷！”
    不远处，进入机甲舱的霍深也听到了动静。
    他调整视野，看向嘈杂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到那台眼熟的机甲，霍深动作一顿。
    又是他。
    眼前光屏显示的画面里，火红机甲拖着长弧飞驰，惊起阵阵赞叹向往。
    是在挑衅？
    不自量力！
    霍深冷着脸打开通讯频道。
    “那个5567，给我专门安排一架无人机盯着他，投影和我连接，我要随时知道他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