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一路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到了图书馆对面的湖边,她找了个地方坐在一片树荫下。钟奕铭远远地看着她的动作,见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本书,很惬意的边吃边看,渴了就从包里拿出一个水杯,喝上几口。
这女孩儿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正是学生们吃晚饭的时候,别人都去食堂,只有她独自在湖边啃馒头,徐天朔会在物质上亏待她吗,不可能!看那天徐天朔对她的热情态度,就能猜到他一定是很宠这个女孩儿。
四十几岁且无子女的中年男人,对一个出身贫寒、年纪能当自己女儿的女孩儿,只怕是一半当情人疼着一半当女儿宠着,怎么会让她出去打工赔笑脸、又过着拮据的日子呢?钟奕铭百思不得其解,决定走出去看看。
悄悄地接近梅朵,却见她在看一本英文书,像是在背单词,白皙的脖颈在乌发的映衬下更加雪白细腻,身上散发的味道……这一回他闻出来了,是松节水和橄榄油的味道。
作为美院的学生,她一定是常常接触各种油画颜料,而橄榄油和松节水,前者是用来调开颜料,后者是用来清洗画笔,她身上混合着这两种味道不奇怪。
他忽然想起来,那回和司徒慧蓝去看电影,在影城门口卖花给他的不就是她,当时他也闻到她身上奇怪的味道,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听到钟奕铭一声轻咳,梅朵这才发觉身后站了一个人,抬头去看,赫然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酒吧里调戏她那个富二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腾的站起来瞪着他。
“你怎么找到学校来了?”梅朵既惊愕又生气,他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钟奕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见她水灵灵的小脸上一双秀美的双眸充满敌意的瞪着自己,亮明身份:“徐天朔是我姑父,我代表我姑姑有事情要跟你谈谈。”
什么意思?原来他是徐叔叔的亲戚,梅朵有点迷糊,他说代表他姑姑来找她,难道说是徐叔叔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徐叔叔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梅朵紧张兮兮的问。钟奕铭眉头紧锁,她想到哪儿去了,看不出来她对徐天朔倒是很关心,可她叫他叔叔,这似乎有点……也许有些人就喜欢大叔萝莉的游戏。
“我姑父好好地,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钟奕铭示意司机把车开过来,让梅朵上车。梅朵满心疑惑,可还是留了个心眼儿,让他到学校对面的茶馆等自己,她走过去。
还挺谨慎,钟奕铭在心里暗想,没有说什么,坐车离去。梅朵想给徐天朔打个电话,想想又算了,自己便去会会他这个侄子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他能吃了自己?
茶馆里,钟奕铭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看到梅朵进来,向她招了招手。梅朵坐到他对面,他让服务生上了一壶绿茶,给梅朵倒了一杯。
近看之下,这女孩儿有着令大多数女人羡慕的、白嫩的近乎透明的好皮肤,小巧的鼻子挺直秀气,和纤秀的小脸相比,她的身体同样纤细,胸部几乎没有曲线起伏,像个没发育好的小女孩,她有着成年女性的身高,却没有成年女性饱满成熟的线条。
两条编的松松的麻花辫子,发质不是很好,让人联想起黄毛丫头这个词,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小鹿一般机灵的观察周围的一切、神动能语,让整张脸看起来生动无比。这么年轻,看起来又这么干净,别说是人到中年的男人,即便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看了她也会喜欢。
钟奕铭把梅朵打量一遍,心中不禁在想,如今的女孩子还真是不能只看外表,若不是早就知道她身份,自己没准也会被她清纯的外表给骗了。
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钟奕铭抽了一张名片给梅朵,梅朵接过去看看,上面一串头衔,最显著的是寰宇集团总经理。
看这人年纪不大,似乎也就二十来岁,就已经是那么大个集团的总经理了,梅朵疑惑的打量了钟奕铭一眼,俊朗的五官刻画出温文尔雅的线条,偏偏那双过于精明深沉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攻击性。
钟奕铭注意到她看过名片后疑惑的眼神,猜到她心中所想,主动道:“钟孝礼先生正是家父。”
嗬,怪不得那天小凤姐说这人得罪不起,原来他真是寰宇集团的太子爷。众所周知,寰宇集团的创始人有军方背景,在业界非常有名,涉及的领域包括房地产、信托投资公司、地矿开采等等。
房地产也就罢了,地矿开采这样的特许经营权那是必须有相当牛叉的背景才能拥有,梅朵偶尔听徐天朔说起雁京商界的事情,对寰宇集团早就如雷贯耳。
“你找我有什么事?”梅朵本能的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一种奇怪的敌意。他一直在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而且,他的眼神里带着轻蔑。
梅朵不知道,钟奕铭之前站在她背后的时候,看到她裙子的领口有一处不甚明显的品牌logo,认出这是一个价格不菲的英国牌子,一条裙子的价格快赶上她一年的学费。
难怪她有了徐天朔的资助还要出去打工,原来是喜欢追逐名牌,钟奕铭心里有了点数,却也不想了解更多,调整了情绪,凝视着她:“冒昧问一句,你跟我姑父来往多久了?”“你什么意思?”梅朵敏感的往后缩了缩,觉得他这话颇具暗示。
钟奕铭目光锐利的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的情绪看穿一样,面无表情的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澄萧肃。
“你家里的情况我们多少也有所了解,人各有志,也不想指责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替我姑姑和姑父的婚姻、也替你自己的未来多想想。”
梅朵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误以为自己是介入徐天朔夫妇婚姻的第三者,涨红了脸:“你弄错了吧,我跟徐叔叔没有什么的。”
然而,面对她的解释,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不以为然的挑挑了眉,目光冰冷而凌厉,蕴含着不可名状的冷静疏离,似乎对自己的话根本不相信,这让梅朵很是恼火:“既然你都不相信我,又何必问我呢?”
“我更相信我自己看到的,小姑娘,你总不会单纯到以为一个有钱的中年男人对你献殷勤是因为你激发了他怜贫惜弱的慈悲之心。”钟奕铭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
梅朵注意到,他从信封里取出厚厚的一叠照片,照片中人几乎全是她和徐天朔,顿时有点呆住了,对方有备而来,显然已经给她定了罪,她再怎么辩解,对方也会觉得她是在狡辩。
也许这些有钱人的惯性思维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动不动就占领道德制高点、俯视众生,却不曾想,站的越高,在别人眼里越像个小丑。
梅朵理清了思绪,开始反击:“你的意思我都了解了,我的话你也不信,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就说说你把我找来想怎么样吧?”
钟奕铭凝视了梅朵一会儿,见她有些无所适从,漠然不语,不动声色就已经把她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给梅朵:“这里有张支票,上面的钱你随时可以去提,数字应该会让你满意。”
梅朵听到这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有一种奇怪的发胀感,原来他找她来根本不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只是想用钱打发她,当下气呼呼的站起来,动作迅速的把一杯绿茶泼在钟奕铭脸上。
钟奕铭气得脸色发白,紧紧的抿着嘴角,可在公众场所对个女孩发飙有悖于他平日里的修养,只得忍气吞声,拿起纸巾擦拭脸上的茶叶和水。
“你最好考虑清楚,寰宇集团不是慈善机构、我也不是善长仁翁,今天出来和你谈,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若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们把事情通知你们学校领导。”钟奕铭语速很快的拖住她胳膊,强迫她接受他开出的条件,并且威胁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谁知道,梅朵这丫头竟然拿起桌上另一个茶杯,试图再泼他一次,幸好这回钟奕铭早有准备,往后一闪,茶水只泼到衣服上一点。
“你丫够了啊,别当我没脾气。”钟奕铭猛然站起来,拳头重重的打在桌子上。梅朵被他的吼声震住了,似乎是怕他会挥拳,她下意识的闭着眼睛往后踉跄一步。
这个可爱的小动作忽然令钟奕铭在盛怒中心弦一动,自己的表情真有那么可怕吗,可怕到她以为自己会对她一个女孩动手?
他哪会知道,此刻他在她眼里不亚于一只穷凶极恶的霸王龙,还是会喷火的那种,除了逃之夭夭,不做第二想。
看着梅朵逃离现场,钟奕铭越想越恼羞成怒,索性追上她:“你必须离开徐天朔,就算是为他前程考虑,也必须跟他断绝关系,一旦他跟我姑姑的婚姻被破坏,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想而知。”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徐叔叔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是你们自己思想龌龊,我永远也不会跟徐叔叔断绝往来,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不关我的事。”梅朵气急败坏的往前走,生怕钟奕铭会追上来似地,差点就要撒开腿小跑。
钟奕铭这才注意到,她脚上穿了一双不合时宜的运动鞋,跟裙子完全不搭调,运动鞋洗的倒是很干净,可看着还是很破旧。
这女孩子,不仅举止古怪,品味……也相当够呛。钟奕铭停下脚步,摇了摇头,目送着梅朵过马路,却见她差点撞上校门口迎面而来的电动车。
跌跌撞撞的,走路都不稳重,做人能稳重到哪里去?钟奕铭抬手看表,和某公司老总约定了的晚餐时间快到了,他得尽快赶过去赴约。自从他回国进公司做事,几乎每晚都有不同应酬,时常让他有疲于奔命之感。
回到宿舍里,梅朵还在生气。季采薇从食堂吃饭回来,看到她坐在床边上发呆,好奇道:“六点多了,怎么不去吃饭?今天食堂有肉包子。”
“我吃过了。”梅朵隐藏起情绪,松开辫子把头发披散下来,准备去洗澡。“我在食堂怎么没看到你?”季采薇狐疑的问。梅朵嘿嘿一笑:“我在外面吃的。”
季采薇无奈的摇了摇头,劝她:“你总是吃馒头,怎么长身体,你看你这么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早知道这样,我就给你带两个包子来了。”
“谁说我营养不良,我身体很好的。”梅朵抬起自己胳膊,表示自己很有力气。“得了,快去洗吧。”季采薇又是一笑,把梅朵推进浴室。
周末的夜晚,室友们不是回家就是外出约会,就连季采薇也跑出去见老乡,寝室里只剩梅朵一个人,特别无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白天的事就火大,尤其是钟奕铭看着自己的那种带着蔑视的冷酷眼光,让她倍感耻辱。
脑海中灵光一闪,梅朵坐起来,把柯荔荔送给她的裙子拿起来看看,记下商标上的英文,打开电脑上网一查才发现,这个牌子的衣服特别贵。
难怪钟奕铭看着自己的目光那么奇怪,他肯定是看出裙子的品牌,觉得以她的收入根本穿不起这样的裙子,所以越发认定自己爱慕虚荣。
想到这里,梅朵有些颓丧,又有些为难,自己收了柯荔荔这么贵的裙子,岂不是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帮她做一年的值日恐怕都还不上;可要是把裙子退给她,又怕辜负她一番好意,让人家觉得自己难相处,思前想后,梅朵决定装作不知道裙子的价格,就当这只是个普通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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