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拉斯维加斯(5)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好运气。”**喃喃地说道,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上装的边缘,他一紧张或遇到难事儿就会情不自禁地这么干,这是个不太好的老毛病,肖恩。巴蒂尔多次提醒过他。苹果机顶端的彩灯还在旋转,一些赌客从机器后面站起身来好奇地眺望,出币口还在哗哗地往外吐出黑色的筹码,有二三十枚筹码已经溢出了储币杯,掉在了地毯上面。
“他这是怎么了?”
“有点麻烦。”撒沙转动着脑袋左右看看:“你觉得那个怎么样?”别西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个面色红润的老头儿,就在他们的后一排,雪白的小卷从红色的棒球帽下面翘出来,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正在不断冒出筹码的出币口,他看到了撒沙,立刻比出一个大拇指。
撒沙向他招了招手,老先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但还是走了过来,走过来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散落着筹码的区域。
“您今天运气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翻开自己的口袋:“五十元,一干二净,我正准备去吃点东西。”
“您不玩了?”
老先生耸耸肩膀:“我只是个游客,”他诡秘地朝撒沙眨了眨眼睛“我把赌场放在了最后一天,并且买好了回程飞机票,还有四个小时,我就该回家了。”他有点儿羡慕地再次看看那个堆满了黑色筹码的杯子:“我给自己定了个额度,而且只带了五十元现金,如果赢了,我就去吃一顿阿拉斯加的冻螃蟹,如果输了。我就吃个热狗,这儿的热狗味道也是很不错的,小朋友,量足,味佳,价格便宜。
“我觉得您还是有可能吃到冻螃蟹的。”撒沙说,他眨了眨眼睛:“您不是拉中了两个杰克宝吗?”
那双蓝色的眼睛睁的更大了。
“让我们帮彼此一个忙。”撒沙说:“我没到二十一岁。”他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也就是说,不到可以进赌场玩玩的法定年龄,这两个杰克宝赌场有权利不给我兑现。”他俯下身从储币杯子里抓了一把。大概有十来个黑色筹码:“我只要这些——我原本也只是想去吃顿冻螃蟹而已。”
老先生张大了嘴:“可是”他第三次瞄了一眼那个仍然可以说是满满的杯子:“这个,赌场会允许吗?”
“没人发现就可以。”撒沙理所当然的说,虽然赌场主人的副手站在他身边。而且他们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有监控摄像头,但他知道,无论是**,还是肖恩。巴蒂尔都不会允许他人来揭穿这一临时骗局的。
天堂宫赌场一向自诩诚实守信。遵纪守法,在赌场里巡逻的管理人员、发牌员还有庄家甚至招待都会注意着不让看似二十一岁一下的少年男女靠近任何一张赌桌,但后者是有权利在赌场里随意游荡的。几乎占据了赌场总收入三分之一的苹果机的数量一向很惊人,而且它们在很多时候都是几组一排列的,高大的机器又差不多能把一个人遮挡的严严实实,下注简单迅速。除了兑换筹码,无需他人帮助——所以在很多时候,即便某位管理人员看到有未成年人嗯。在做些什么,他也会当做看不到。当然,他会通知其他人注意,如果那个小家伙玩的太过火了,他也会被“提醒”的。
撒沙。霍普金斯没有说谎。拉斯维加斯的法律里确实有这么一条,未成年人在此赌博是触犯法律的。他不但不能拿走自己赢得的钱,还有可能被处以罚金。
**起初的犹豫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原本只是想带这两个男孩随便玩玩,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够拉中两个杰克宝。他刚才颇为担心撒沙。霍普金斯和别西卜。比桑地坚持要拿走他们赢来的钱——两个杰克宝大约有三千五百元,完全比不上肖恩。巴蒂尔给出的两卷筹码,但**在赌场做了几年,看多了那些腰缠万贯的客人为了几块黑色或红色筹码耿耿于怀乃至于大发脾气的丑陋模样——不劳而获是人类最为喜爱的事物之一,同时,煮熟的鸭子突然飞走也会让他们燃起更为猛烈的怒火。
每个拉中杰克宝的客人都会由专人登记,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该台苹果机最为显眼的地方,一些赌客会跑过来和他们握握手来谋求好运,还有照片,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的照片会放在天堂宫赌场网站上面——虽然撒沙。霍普金斯和别西卜。比桑地要比同龄人更为高大强壮,行动和言语之间都难以看出那种少年人特有的暴躁与轻浮,但只要长着眼睛,谁都能分辨出他们绝对还只是两个未成年人。
**可以招来其他管理人员尽快强行弄走他们,问题是,这种做法会毫无疑问地惹怒两个男孩。那么,肖恩。巴蒂尔先生交给他的事情就算是搞砸了最起码一大半。
他现在觉得自己比那个被意外的大馅饼劈头砸中的老头儿还要幸运,在他给出解决方案之前,男孩们已经将所有的问题处理妥当了——在老先生的坚持下,别西卜也抓了一把筹码。
整件事情的结束非常及时,因为就在霍普金斯与比桑地和那个幸运的老先生交换了位置之后,大概只有一分钟多点的时间里,一个从来没能让**感觉舒服的红头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红头发犹大”绿眼睛**的冤家对头。
***
“霍普金斯,我需要你的帮助。”
肖恩。巴蒂尔说:“有人正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的赌场里面捞钱,连续七个月,我每个月都要损失好几百万元,上半年的股东分红我不得不从自己腰包里掏钱出来——你知道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赌场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但这种把戏也只能玩上一两次,亏损仍在继续,他们迟早会有所察觉。”
“这些可爱的小仪器出问题了?”霍普金斯说。他低下头,脚下的屏幕在他瘦削的面孔上打上花里胡哨的彩色影子:“我记得你还有别的方法——无论是那一桌,只要每月输掉的钱超过十万块你就会开除掉相关的所有人,重新来过。”
“我已经这么干了,我甚至在这七个月里在一张桌子上更换了超过三茬的庄家,没用,一点用都没有,”肖恩。巴蒂尔用脚尖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一块屏幕:“看看这张桌子,原本它每月都能给我赚进五十万元,最高一月超过了一百二十万。但在这段时间里,它总共也只收进了贰佰万元的筹码。”
“那么说,是有人在找你麻烦。”霍普金斯说:“我想你有尝试着找到那个人,我记得每个能从天堂宫挖走一万元以上的人你都留有记录。”
“没错儿,”肖恩。巴蒂尔:“伊万?谢尔盖耶维奇,一个外来者。”
“一个黑帮。”霍普金斯盯着那幅定格的图像:“人们都叫他蓝肩膀伊万,他的肩膀上刺满了海蓝色与深蓝色的纹身。我以前有个女病人,是他的情妇,她有蓝色恐惧症。但亲爱的,他所属的组织距离这儿,毫无疑问的,还有段距离。”
“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遥远了。”肖恩。巴蒂尔吐出舌头。这是一个通用的,表示轻蔑与厌恶的动作:“连续两个月,他在天堂宫里到处转悠。轮盘、二十一点、百家乐、骰子除了苹果机,他的赢面达到了六成以上,他用现金兑换筹码,然后把筹码换做现金,最后把现金存入一个秘密的私人账户。”
“多少?”
“每天都在二十万元上下。我估计他是在洗钱。”
“你让人盯着他了?”霍普金斯扭动了一下手指:“他确实没玩什么花样?我是说——作弊?我是说,摄像头、便携式电脑等等诸如此类。现在的科技能让一个普通人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墨丘利(罗马神话中他是朱庇特与女神迈亚(maia)所生的儿子,担任诸神的使者和传译,又是司畜牧、商业、交通旅游和体育运动的神,还是小偷们所崇拜的神。在此借喻为赌博之神)”
“我派人做过检查,”肖恩神情阴郁地说道:“我有让人带着那种一碰到电子设备就会拼命抖动的仪器靠近过他,不,什么都没有,我还搜过他的行李,在他的浴室里安装过隐藏式的监控探头,还找了两个漂亮的女人去套过他的话。”
“他发现啦?”
“发现了,”肖恩。巴蒂尔满心不快地回答道:“第二天他赢了五十四万元,在兑换现金的时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脱光了衣服,然后在筹码上撒尿。”
“真可惜,拉斯维加斯的法律从未禁止过在公共场合裸露身体,还有在筹码上撒尿。”霍普金斯同情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子小直径雪茄:“厄瓜多尔和洪都拉斯的混合产品,肖恩,味道清淡。”
“还带有胡椒味儿和薄荷香呢,”巴蒂尔说:“你还真是个固执的家伙,我记得你请我抽的第一支雪茄就是这个。”
“不算是最好的,但对我来说最合适,也是我最喜欢的,那就没必要改变些什么了。”食尸鬼慢吞吞地说道:“那么,说吧,亲爱的巴蒂尔,你想让我干什么?”他转动着手指间的雪茄,让巴蒂尔点燃的火柴能均匀地点燃它:“杀死伊万?不不不,这个活计有的人干,你不缺人手,我知道。”
“我不能直接干掉他,”肖恩。巴蒂尔说:“他不是一个人偷偷摸摸来的,每天都有人给他送钱,他身边有着六个,或者八个护卫。我曾经试着提醒拉斯维加斯的警察局长这儿正有个东部地区的黑帮分子在通过赌博大把洗钱”他耸了耸肩:“他安静的就像是个被人操过了头的婊子。”他深深地吸了口褐色的雪茄。
“那么”霍普金斯指了指天花板:“他们也没动静?”他指的是主宰整个拉斯维加斯的本地黑帮。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肖恩。巴蒂尔说:“我不希望他们知道,在我捉到蓝肩膀伊万的尾巴之前,我损失的钱只会让他们先干掉我,然后才是伊万。”他沉默了一会:“我感觉有人想要干掉我,不仅仅是外面的,还有里边的,我得挖出那颗扎屁股的钉子。”
“那么你想怎么干?”
“我想找一个人,”肖恩。巴蒂尔直言不讳地说:“一个聪明灵巧的人,帮我赢回那些钱,他可以从里面抽取十分之一作为回报。”
“噢。”霍普金斯说:“譬如说,我。”
“对极了,”巴蒂尔乐滋滋地说:“我几乎等不及看到蓝肩膀伊万那副绝望沮丧的样子了。”
“没人能保证自己逢赌必赢。”霍普金斯说:“而且你确定他愿意坐下来和我赌?”
“蓝肩膀伊万是个骄傲透顶的家伙,他虽然什么都玩,但他口袋里的筹码最多还是来自于二十一点赌桌,在这方面,他不介意和任何人玩,他好像对此颇为自信。”巴蒂尔说:“我确信你会让他一败涂地。”
“我和切加勒。比桑地有点关系,”霍普金斯说:“希望‘他们’不会太过敏感。”
“既然他们能够忍受从天堂宫的金池子里捞钱的伊万”巴蒂尔撅起嘴唇:“自然也容得下切加勒。比桑地的心理医生,这是一个绝佳的身份——蓝肩膀伊万会愿意和你碰个面的——在他知道你有可能肩负着和他一样的任务时。当然,你的赌资由我供应,五百万,或者再加上五百万。”
他深情地凝视着安东尼。霍普金斯:“安东尼,我们是对天衣无缝的好搭档,我对此深信不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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