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来,福晋的日子照过,肚子早已大了许多,让他行动不便起来,双腿也浮肿,走起路来难受的紧,可是照样得时不时走动一下,等到了康熙三十一年五月初三日时,福晋又不得不见太子爷了。
五月初三是太子爷的生辰,也是康熙元后赫舍里氏的忌日,因为这个,每年这个时候太子格外难伺候,遭殃的奴才那是一批一批的。没有哪个孩子希望自己的生日会是自己父母的忌日,即使是太子爷也是。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这个事实,看着别的兄弟欢喜地过生辰,而他的生辰他无法真心欢喜得起来。
他收到的生辰礼即使再贵重再繁多,都掩不去一个事实,他的皇额娘的忌日也到了。
太子的生辰一向都是只收生辰礼,从不像其他兄弟那样办生辰宴,请所有的兄弟到贺一番,因为不能对皇额娘不敬。
太子殿下生辰当天,得了康熙赏的生辰礼,从乾清宫出来,便要去后宫皇额娘的旧宫祭拜皇额娘一番,他不曾见过皇额娘一面,他懂事后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寂静冷清的宫殿里,挂着的那副画像,端庄圆脸穿着皇后正服的女子一如画像那般冷冰冰,变不回活着的时候会对自己的孩子温柔呵护。
太子一直有康熙的爱护,比起其他兄弟来说,他的命好太多了,可是这也无法弥补他缺乏母爱的一面,看着皇阿玛那些妃嫔对自己孩子的照顾,对比她们带着目的讨好着他的别有用心,他也只能用不屑掩盖自己的渴求,他曾经心里偷偷地想过,如果皇额娘还在,他是不是能过得更好。
可惜,画像上那个温柔淑慧的女子永远都听不到她孩子的心声。
“皇额娘,皇阿玛说我的嫡福晋有一双和您一模一样的眼睛,儿臣想象不出,皇额娘的眼睛有多美丽。”胤i想着自己的心事,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那幅画像,那画像上皇额娘的眼睛狭长,而自己福晋却是一双杏眼,小时候他曾不敬地想过,如果皇额娘真长画像上那幅模样,那她怎么争得过皇阿玛后宫那群莺莺燕燕。
直到后来太皇太后崩了,他看到太皇太后的画像后,才深觉画像上的人是不能相信的。他说着就不由地想贬自家福晋,“因为福晋从来都不会用那双眼睛温柔的看着儿臣,皇额娘,你有一个悍妇儿媳妇,真的,要是您还在,也不知道会不会如皇阿玛和皇玛嬷那样喜欢她。她真的不值得你们那样喜欢,如果皇额娘你还在,会不会帮儿臣训斥训斥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呢。”
太子自己说着说着,有些没意思地笑了,每年都是这样,他在这里偷偷地小声的说些心里话,从来都得不到回应,到底是越说越心冷,一个逝世的人,即使是额娘,他也无法空想出她曾经的模样,因为不曾见过。每回回过神,他就会发现他又犯痴了。
福晋是在五月二日时被宁嬷嬷和李嬷嬷提起,他才想到过一天是太子的生辰,平日里他替太子准备给其他阿哥的生辰礼,倒是把太子本君的生辰给忘了。
到了初三日,福晋匆匆准备好了送给太子的生辰礼,还没送出去,就听到太子的贴身公公何玉柱匆匆来报说太子正在书房里一个人喝闷酒,何玉柱劝不了太子,只能想到可靠的太子福晋,让太子福晋过去劝劝。
福晋只要细想就知道太子为何喝闷酒,今天是康熙元后的忌日,太子那厮肯定过得不好受,谁的生日都是高高兴兴地过,只有太子,堂堂的大清储君,得不到生日快乐这个说法。
石峻岩到了太子的书房,敲了门,里边没回应,叫了几句太子爷,里边只有酒瓶摔碎的声音,何玉柱还有福晋跟来的嬷嬷宫女都不敢让福晋进去,要知道福晋可还怀着身子,万一太子爷一个发怒不小心,伤了福晋那可怎么办。
“太子爷是失手打碎酒瓶而已,何公公,把门踹开,你们都下去。”福晋吩咐道。
何玉柱闻言,担心里边的太子爷可是又不敢踹门,缩在那里求福晋三思。
福晋瞪了他一眼,喝道:“难道要本福晋自己动手?”说着福晋就装作要抬起脚来,吓得何玉柱和宁嬷嬷赶忙拦着。
却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太子自己打开了,福晋站在门口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嗅了嗅,这酒应该是上等佳酿啊,可惜他现在不能喝。
“福晋进来吧。”太子冷冷地说道,转身就往房里边走。
石峻岩进了屋,又把门给关上,把一干奴才给挡在了外边,走进去发现地上扔了五六个酒瓶,还有一个被打碎了,太子又坐回原位,摆放在书房的一张软榻,继续拿着酒瓶喝酒扮演忧郁男,看都不看福晋一眼。
“胤i,你确定你是在喝酒而不是在浪费酒水,怎么把酒全撒在了身上?”福晋看到太子胸前被酒染湿的衣襟,实在是忍不住说道,浪费可耻啊,那可是贡酒。
太子殿下瞪了他一眼,“今日别来烦孤!”
福晋听了,走上前去,伸手把太子的酒瓶给拿了过去,太子被抢了酒,对着福晋那个大肚子又不能怎么样,只能自己仰躺在软榻上一句话都不说。
“胤i,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想不想知道我送了什么给你?”福晋见他这副模样倒是很不习惯,于是有些哄着他的问道。
“孤什么没见过,孤一点都不好奇。”太子闭着眼睛,闷闷地说道,“什么生辰,还过哪门子的生辰。”
“说什么傻话呢,别胡思乱想。”石峻岩闻言也无法说些什么,“你自己好好静一静,我就在一边,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我说说,说出来,没准你就没那么难受了。”
平日里他怎么损太子怎么不满太子都好,这个时候在太子幼小的心灵上落井下石的事他还真不会干。
太子听后无言,闭着双眼一直很安静,好像是睡了过去,书房内也一派祥和宁静,福晋自己都有些昏昏欲睡,见太子好像睡着了一样,他看软榻上还有位置,也忍不住爬了上去,准备睡一觉。
他从自己住处过来,又等着安慰太子许久,早就累了,一躺下就熟睡了过去。
太子听到耳边传来福晋轻微的呼噜声,眼睛睁了开来,看到福晋的嘴巴微张,好像睡着呼吸很不安稳,因为怀孕居然还长出了双下巴,养得真的是太好了,再顺着往下看到福晋那个大肚子,圆圆的很饱满结实的样子,太子又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感受到那肚皮里边传来的跳动,太子不知怎的心里又安静了下来,福晋怀着孩子确实很辛苦,虽然怀的是格格,他也不能抱怨太多了。这次福晋还亲自过来看他,算是个有良心的人,太子心想,以后还是对福晋好点。
结果他刚这么想着,抬眼就撞上了福晋戏谑的双眼,“爷,你这是又不难过了啊?就算是想摸肚皮你也得告诉我一声啊,我可是被你给吓醒的,这一吓没准把肚里的小阿哥给吓成了小格格。”
太子听到阿哥格格的话脸色又变了,就算他不吓,里边的也是个小格格。不说起这个还好,一说起他又更难受了,看来福晋还不知道她怀的是小格格,要是知道了,没准也和他一样难受,秉着有难同当,我不好过也不让你好过的念头,太子爷很是大发善心地说道,“福晋,你也别做生小阿哥的梦了,你这胎是小格格。”
“哟,真是好难得听到爷你改口啊,受什么刺激啦。爷不是一直想要个嫡子么?”福晋故意揶揄道,有心思来刺激他,可见太子这是又缓了过来了。
“哼,孤是怕你受了刺激,才一直没告诉你。”太子见福晋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要么就是不相信他的话,要么就是受的刺激过度,可是看不到福晋变脸他就是不罢休,又补了一句。
福晋听完这句话后,抱着肚子呆呆地坐着,什么话都没说,太子见状倒是吓了一大跳,福晋该不会真的受大刺激了吧,“福晋,福晋?”
叫了两声,福晋没应,太子急了,福晋这莫不是魔怔了吧,伸手拉了拉福晋的衣袖,“福晋,孤和你说笑呢,你别当真,快回神过来,福晋?”
石峻岩闻言心里暗笑,仍是一脸愣神的模样看向太子,“胤i,你真的是在说谎吗?”
“真的。”太子立马保证,“孤和你说笑呢,不能当真。”
“我当真了怎么办?你得跟我保证,要是我生的不是阿哥,你要给我伏低做小伺候我十天。”石峻岩继续装作受了大惊下一样说道。
太子一听,眉峰扬起,这不是让他自打嘴巴吗,明明里头是个小格格,他真这么保证那不是要他给福晋伏低做小?想着他就直摇头。
福晋不肯了,又是那一副失神的模样,“我就知道你没骗我,哎呀,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太子急着忙想喧太医,被福晋给拉住了,“胤i啊,你快给我保证,要是不是阿哥,你就是骗我要付出代价的。”
太子爷头疼,福晋怎么就这么难缠呢,又见福晋抱着肚子呼痛不让他喧太医,就想他答应她的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烦不胜烦,咬牙:“等福晋你生了再说,孤答应你,到时候你若生的不是阿哥,孤就答应给你办一件事。可要是反过来你生的是阿哥,你也得答应孤一件事!”
石峻岩一听,眼睛亮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方太医不是说他怀的是小格格吗,太子爷想刺激他,又怕把他刺激过头傻了,只能把话说回来说他的孩子是个小阿哥,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生了个小格格,太子就欠他一件事,那要让太子去办什么事呢,这可得好好想想。
太子见福晋肚子又不疼了,立马怀疑不满了,“福晋,莫非你在诳孤,你肚子并未疼痛?”
“爷你说的什么话,我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福晋信誓旦旦地说道,“只是听到爷说我怀的是小阿哥,肚子一下子又不疼了。”
太子听到这话,自己都觉得胃疼,早知道就不和福晋扯这些了,刚刚的赌约自己注定是输的,福晋尽想占他便宜,“你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以后对福晋只能硬起心肠,否则得不偿失。
“爷,我为你备了生辰小宴,你现在可是饿了,我去使人端上来吧,就咱们俩人用膳,不会太声张。”福晋笑得很开心,也懂得适可而止,太子既然恢复了活力,也就该劝他用饭了,“如果你想让侧福晋她们都过来亦可,这样也热闹些。”
“不必了,就我们俩人吧,人多话也多。”太子说道,真要这么一聚,没准就会给那些御史有话说,“孤先去换身衣裳再过来,福晋你自己歇一会,用膳的事有奴才,别你去弄了又弄出个肚子痛来。”
石峻岩听了太子后边那句话,笑着的脸有些讪讪的,看来下回说肚子痛在太子这里不会很奏效了,毕竟他用这招用了几次了,真要老是这么痛着,孩子早该痛没了。
能老是让太子退步,还不是因为太子对嫡子的期待太强烈,他也不能欺人太甚不是?福晋有些良心发现地想着,以后还要和太子先过下去,即使欺负人日子也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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