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几天他也不是白呆的,不然现在也不会是他打头和王爷回话了!该说的,这几天早就说了。真要是有谁还这时候做出什么乱法的事情, 那有个什么下场, 也是自找的。
“不能噻, 伢子们都听话着嘞!真要是有坏了心肝的,王爷就拿下去问罪, 咱们绝对不拦着嘞!”
刘栓根身后站得比较近的两个人,也跟着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那咱们就走吧!本王让人预备了些粥品、汤水,免得诸位乡亲一路上受苦,着了什么病症。”
一场风波,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过去了。
可之后徒述斐坐在客栈大堂里,看着手里的卷宗,耳边是闽广两地各色方言交杂着、间或有着湘地和少数江苏口音的乡民们,对着各自的书记叙说讼事的声音,心思却飘走了。
他能动用的力量太少了!可他之前在京中,根本就不能放手经营属于自己的势力。
一来,是怕圣人会在本来就纷乱的诸皇子之争中,用自己再添一把柴;二来,是怕朝臣们醉心夺嫡,无心国事,或者哪怕有心国事,也被携裹着难以施展才华;最后,就是他自己不愿意经营一方势力,既怕落得跟二哥徒述覃一样的境遇,也怕自己若是识人不清,会对国朝造成巨大损失。
可此时此刻,远离了京城,远离了可以随时给他提供支持的人,他必须要有一批自己用得上的人手了!
徒述斐打定主意,一会儿就去给太子哥哥写信,告诉他自己打算挖圣人的墙角。
之所以不挖太子的墙角,是因为先前刘肃替太子传话时,说会经过吏部送来的官员,其实就是太子送给他的人手,是光明正大的送了他一面墙,他也可以放心使用,哪里还用得着做挖墙角这样的事情?
但是圣人就不一样了。
首先,儿子偷爹不算贼,他挖墙脚挖得理直气壮;其次,就是徒述斐打算给这位手伸得老长的便宜亲爹添添堵。
他想不明白这一通试探又是为了什么,但是这半点不妨碍他出手反击。
几百人的诉状整理,哪怕是重新把陈内监的人手都拉来帮忙,也是直到日暮西沉才算都了结了。徒述斐也拿着诉状,和每一位苦主交谈了一番。
只是这样算下来,徒述斐发现,还有十几个跟着进来的人没去找书记写讼状。
问刘栓根,刘栓根就跟自己装傻,只嘿嘿笑。
徒述斐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便先暗中吩咐,把这十几个人看好了,别出了什么乱子。
随后就按照各个诉状的年份、主诉对象排序,终于在晚饭前把所有的苦主自述和旁证证物都整理了个大概。
其实按照南安王府霍家的情况,就是花上一两年来收集罪证,都显得时间有些紧迫。
可徒述斐实在不能再等了!十五天已经是极限。
他知道,肯定还有很多遭受迫害的人在犹豫、胆怯,或者绝望。他应该放慢脚步,等这些人鼓起勇气来。届时再去审判霍家人,是给他们一个公平,也是给他们一个了结,让他们能放下包袱,轻松的迎接新生。
可如今他只能这样做。
带着这样沉重的心情,徒述斐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口,李六臊眉耷眼的正站着等徒述斐呢!从认识李六这人以来,徒述斐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脸上是这个表情。
不过徒述斐也知道,李六这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想让自己心软。
若是先前,要把这件事翻篇,也就不过是装可怜卖乖,说几句好话,徒述斐也就不计较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徒述斐想要挖墙脚,那就必须立威。
“呦,李统领深夜到访,本王未曾远迎,实在是怠慢了!”徒述斐一脸营业笑容的走过去一拱手。
这十几天的工夫,已经和徒述斐混的熟了的李六,一看徒述斐那一脸假笑,就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了。
他只能收起脸上的表情,很郑重的一撩袍子,单膝跪地:“是卑职僭越,冒犯了郡王爷,还请郡王爷责罚!”
徒述斐也没扶李六,脸上的笑容一丝半点都没变化,“李统领哪里的话?统领只是听从上命恪尽职守罢了,本王怎么能因为统领这般衷心任事就责罚统领呢?”
“您要杀要打,还是给个痛快话吧!卑职是个粗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赔罪!”李六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单膝跪着,闷声闷气的道。
“你还来脾气了!”徒述斐都被李六给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若是我领着白平北等人先去镇压那所谓的流民,而不是在城门口审问守卫,会是个什么结果?”
见李六不答话,徒述斐继续道,“几百人,死了也就死了是吧!你李六清高,能坐视几百条人命没了。‘人命关天’四个字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你但凡提前跟我透个话呢!
我不必每日为了无人出首的事情心慌,也有更多的时间把许多事情都布置得更妥帖一些!你哪怕暗示一下老陈呢!可你什么都没做!”
徒述斐气得直喘粗气,灵宝和湛金隔着好远,此时也不好上去劝说。
过了好几息,李六才喏喏的解释道:“卑职是相信王爷,才什么都没说的。”而且还把圣人的吩咐都让张扁担告诉了徒述斐,他其实私心也不愿意祚王爷回京。
“我谢谢你信我!”徒述斐都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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