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贾赦才点头, “我知道。”
冯唐叹了口气,“兄弟,人活于世,不是只有些风花雪月的。在什么位置,就要承担什么责任。你是荣国公府的世子,早年贾公跟陛下求了你的字,你记得不?”
“自然记得。”贾赦回忆起当时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个四六不懂的,贾代善便求了皇帝,当时还只是皇子的徒述斐帮忙敲边鼓,定下了“恩侯”两个字。
贾赦揣着手,原本有些没精打采的脸上逐渐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坚毅的表情。
冯唐这才点头,和贾赦分别了。
等冯唐走了,贾赦也没坐车,就自己揣着手一路走回了荣国府。到了府里,贾赦也没去拜见老太太,而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找了沈流光。
丫头通传的时候,沈流光正写着一篇杂记呢。她听见贾赦来了,便撂下了笔走了出去。
“沈姐姐。”贾赦进来之后,先是给沈流光做了个大揖。
沈流光赶紧侧身避开:“这是做什么?”然后一挥手,让屋里人都退出去。
等屋子里的人都走了,贾赦才被沈流光扶着胳膊直起身来。
“沈姐姐,嫁给我,是你委屈了。我……我心中其实另有他人。”顿了顿,贾赦又道,“沈姐姐,你既然是我的妻子了,那么,我就一定尊你重你,只是我的心给不了别人了。”
沈流光觉得牙都酸倒了。当初就是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时候,她也只觉得好笑,如今听到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啼笑皆非之余,也觉得贾赦有点可爱。
“我当你要说什么呢!成亲当日,我不就说了?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可这世间也没规定夫妻之间就一定要两情相悦的。”沈流光笑着刮了一下贾赦的脸,像是逗弄小孩子一般。
贾赦有点懵。
沈流光又道:“这世道对女子实在是不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要从一而终。出不得门,做不得事,一辈子困在四方地里当个笼中鸟井底蛙。我想着,早早晚晚的,男子和女子都是要一样的。只是在这之前,我约莫是遇不到这么好的世道了,那就只能管好自己的心。”
又道,“我是你妻,你敬我重我,应当,足矣。你是我夫,我也敬你重你,这是本分。你心里有人,我心里无你,这本来就很公平。”
贾赦的桃花眼因为过于惊讶,竟然被瞪圆了。他眨巴着眼睛,忽然就觉得沈流光好可怕,他想去找徒述斐告状去!
沈流光见贾赦一副吓傻了的样子,抿唇一乐,“我最多只能把你当做亲人,别的,再不成了。”
这话唤回了贾赦的注意力,立刻跟着讷讷附和,“是,沈姐姐,我也只能把你当做亲人。”
“这就足够了。”沈流光点头。
贾赦又想起一件事情了,“那……那……”
见贾赦吞吞吐吐的样子,沈流光就明白贾赦的意思了。她戏谑的看着贾赦,“大爷这般开不得口,是要问‘圆房’的事情?”
贾赦先是涨红了脸,有些羞臊,而后就正色起来,“恐怕会玷污沈姐姐……”
“夫妻敦伦,这是正礼。”沈流光带着几分调侃,“没什么玷污不玷污的。我心中无人,你心里有人,怕是你会觉得更被玷污些。”
就算是屋子里没人,贾赦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丢人极了。他磕磕巴巴的开口,“我不是……没有……你别瞎说……”
沈流光点着贾赦,“有没有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敦伦是正礼,早晚要走的。你只开了自己的心结便是,我不似你,这般的看不开。”
贾赦低着头不说话了。
沈流光便叹了一口气,“我外祖家是闵地大户,我年幼时也曾随母亲去住过几个月。那里的男子做契兄弟的也不少,有的各自娶亲,有的两人相守一辈子。可京中的风气又是大不同了。且你和你心中的人身份所限,哪里能自由自在呢?人这一生,少不得有些不如意,而且我听说祚王爷似乎被禁足了。不管圣人是如何想的,这对太子一脉来说都不是好事。你和祚王爷是太子的铁杆,这个时候,你可千万要谨慎。”
贾赦对着沈流光又是一个大揖,“奶奶,多谢你。”
沈流光听见贾赦对自己的称呼变了,满意的点头:这贾赦总算不是个不能教的榆木疙瘩。
当晚,成亲后一直宿在书房的贾赦就留在了沈流光的屋里。
第二日贾赦领着沈流光去给徐氏请安,徐氏身边的嬷嬷看见沈流光走路的样子,对徐氏耳语一番,徐氏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拉着沈流光的手只觉得这孩子哪里都好,又给了不少的首饰摆件,便让沈流光早些回去休息。
等沈流光走了,徐氏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些,看着贾赦这个自己疼爱的孙儿:“想通了?”
贾赦这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根本没瞒过徐氏的眼睛。这个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认错,“想通了。祖母千万别生气。”
徐氏拉住贾赦的手,“我不生气。”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刺贾赦的心,便换了话题,“你三妹妹马上要出嫁,你可要张罗些。说起来,你这媳妇得来还有你三妹妹的功劳呢。”
贾赦便就着贾玫的婚事和徐氏说起话来。
自此,荣国府内很是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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