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正要和颜如玉说话,外面葵娘开始叫门。
“烦死了,”大夫人小声嘀咕,“怎么没完没了!”
“只怕她的戏码才刚开始,”颜如玉安抚,“您再忍忍。”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行,那她要说带我什么地方怎么办?”
“无妨,”颜如玉扭头看看熟睡的霍长衡,“您只管推托,我在这儿听着,拖不过去我就出面。”
“行。”
大夫人拍拍自己的脸,过去开门。
“怎么了?”
葵娘一口气哽住,这娘是怎么当的?刚才说过要去见儿子,吃了一顿面,把事儿给吃忘了。
“婆母,我之前不是说要带您去见王爷?”葵娘压低声音,“方才我偷偷出去,给王爷送了信,王爷体恤您辛苦,过来见您了。”
大夫人一怔,想好的说辞还没机会说,又都咽回去,听她说霍长鹤来了,心神一荡,手刹那握紧。
“在……在哪?”
葵娘看着她的反应,总算是正常些,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一闪即过。
“婆母,我们进去说?”
颜如玉挑帘从里屋出来:“进来说。”
葵娘微抬下巴:“少夫人也还没睡?”
“睡了也让你吵醒,”颜如玉冷淡道,“客套虚伪话不必说了,我听着烦。人在何处?”
大夫人侧身让开:“进来。”
葵娘进屋,她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进来。
斗笠摘下,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映在烛火中。
“鹤儿?”大夫人失声叫道,眼泪瞬间滚落。
多少日夜的担忧,思念,都在此刻汇聚,顷刻如同汹涌的潮浪,涌上心头眼眶。
身后的男人声音暗哑,往前迎两步:“母亲,对不起,是儿子不好,连累您了……”
大夫人摇头,一把抓住他手腕,低下头,大颗泪砸下来:“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娘,哪有什么连不连累?”
“快,快坐下说。”
颜如玉靠着窗边,轻推开半扇窗,夜风吹进来,拂动烛光。
葵娘道:“少夫人还是关上窗子吧,王爷伤未痊愈,见不得风。”
颜如玉暗笑,究竟是见不得风,还是见不得光?
“这位是……”男人看向颜如玉。
“哦,这是如玉,”大夫人说,“这一路上,多亏了她,要是没有她,我们母子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男人略点头,拱手道:“多谢。”
颜如玉抿唇没说话,男人话峰一转:“不过,我与葵娘已经定了终身,还有了瑞哥儿,母亲,其它的女子,还是算了,不要拖累人家。”
大夫人蹙眉,正要说话,霍长鹤到屋门口,肩膀上站着八哥:“开门,婆母,开门啊!”
八哥的声音尖细,声音虽不像,但腔调学了九成,一听就是葵娘的调调。
葵娘:“……”
颜如玉要开门,葵娘上前挡住她:“少夫人,王爷在此,还是安全为上。”
颜如玉扣住她肩膀,用力往旁边一扒拉,葵娘正抬着下巴得意,完全没想到她还会动手,尤其当着大夫人和男人的面。
一下子被扒拉到一边,肩膀都火辣辣地疼。
“你……”
颜如玉已经打开门。
霍长鹤刚迈进左脚,一抬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手下意识握住刀柄。
颜如玉侧身挡住他握刀的手:“大当家来得正好,夫君,大当家也是逼不得已才做了匪,之前也在军中效力,对你仰慕已久。”
葵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个大当家,竟然曾在军中效力?这点她倒是不知道。
男人倒是稳,打量霍长鹤几眼,缓缓点头:“既是在军中效过力,就该以军人操守为准则,严格要求自己,怎可占山为王?”
霍长鹤浅浅笑:“嗯,您说得是,若是不嫌弃,不如让我跟在您身边效力如何?以前也一直想有这个机会。”
男人打量他:“不必,我……”
大夫人轻声说:“儿啊,我觉得可以,大当家以前是匪,但现在不是了。
这一路上照顾我和衡儿,经常给我们找吃的,还救过衡儿的命。你看在为娘的面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男人垂眸:“母亲,我现在……”
“你现在四面楚歌,为娘知道,”大夫人轻拍他手臂,“所以才要有可靠可用的人,大当家绝对可以。是吧?”
颜如玉眼中闪过微讶,她虽然还不知霍长鹤具体长什么样,但这个男人一进屋,大夫人就落了泪,失声唤了一声。
可见,这个男人装得还是很像的。
原以为大夫人要缓一阵子,没想到,竟然清醒得如此快。
霍长鹤上前一步拱手:“还请王爷收下我,我定当竭力为王爷做事。”
男人还想拒绝,葵娘给他递个眼色。
“也好,既然母亲也觉得你好,那就留下吧!”男人松了口,“不过,我现在行踪需要保密,母亲,我来看你,也是冒了很大风险,一会儿就得走。
不如就先让他留在这里,继续保护您的安危。”
颜如玉道:“夫君要走?可带我一同去?”
男人蹙眉道:“刚才说过了,我心里只有葵娘,你照顾母亲,我自然是感激,但这是两回事。”
“那夫君打算如何安置我?我从京城一路走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这话的。
既然是两回事,那就一回一回地说清楚。”
男人有点烦躁:“说什么清楚?”
“把如何安置我,说清楚。”
“本王不喜欢你,还不够清楚吗?”
“既然如此,那王爷就上奏,说明情况,让皇上免了我的流放。
你不承认我,我还要跟着流放,未免太不公平,辛苦为家,还要被王爷嫌弃,其它女人倒会坐享其成,传出去王爷不怕英明尽毁?”
“谁会传出去?”
“我啊,”颜如玉毫不退缩,“你做都做了,我传一传又怎么了?总得讨个说法。”
男人“蹭”一下子站起:“你要什么说法?”
“上奏,免我流放。”
葵娘道:“少夫人,你这不是为难王爷吗?他现在是戴罪之身,如何上奏?我们要为王爷着想才是啊。”
“受益人是你,你当然会说,你才走了几天,就要死要活,我这一路走,还要走到西北,我招谁惹谁?”
颜如玉一指外面:“要不就去找差官,说清楚,明天放我走!”
男人当然不敢。
他今天晚上来,就是想诓骗大夫人,利用大夫人,引诱霍长鹤现身上钩。
哪成想,颜如玉如此胡搅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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