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一旁的长顺王妃紧紧攥着帕子,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红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话都没说。
到了此时此刻这个地步,她若还出言相帮,无疑更是火上浇油,自己儿子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被千来百姓告发到京兆尹府,事态已经严重到不是靠长顺王府便能解决的了,这件事情惊动了天子,若想安然无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长顺王府世子南萧融目光厌恶的看了南萧天一眼,起身道:“父王息怒,事已至此,我们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这次事件,而且必须现在皇上之前,将事情平息到最小。”
“父王,大哥说得对。”身为庶子却靠着自己才能从兵部一名攥写文书到处跑腿小官员一路爬升到兵部侍郎的南萧杨同样起身,郑重道:“六弟顽劣,这几年所行之事皆是劣迹斑斑,闹到皇上跟前的就已有三起,而皇上之所以每次都能从轻发落,是因那些事情,还没触及到皇上底线,而皇上也是看在父王的面上,一次一次的纵容,但是这次不同,几十名百姓个个都被割了舌头,手持血书跪与京兆尹府,千名百姓伏地喊冤,在天子脚下,竟然发出了如此令人发指之事,这是皇上万万不能容忍的,这已经触犯到了皇上的龙威,皇上此次若不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皇上威名将会在史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污名,父王,兹事体大,父王需尽快下结论才是。”
此言一出,长顺王面色更加不好了,浓眉紧蹙,胸口此起彼伏,一双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朝着南萧天就怒骂:“孽障,你看看你如今搞出来的好事,今日本王就是大义灭亲,将你这个孽障就地正法。”
说罢,他怒气冲冲回身一把拔出悬挂于堂前的雕刻着蟒文的宝剑,转身搁与南萧天脖颈处,吓得他大惊失色,连忙求饶。
“父王,父王,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王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父王,我可是你儿子啊,父王,求求您救救儿臣,儿臣还不想死,父王,这一切都是狗子怂恿我的啊父皇。”
至于那狗子,早就在东窗事发的时候,浑身被打烂,卷了一卷草席,扔到了深山林里去了。
长顺王妃一颗心差点从喉咙处跳出来,一把扑倒自家儿子身上,仰着头泪水涟涟哭道:“王爷,这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忍心下手,纵然他有千万般错误,也是和你血溶于水的亲骨肉啊,王爷,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天儿,他那还么小,以后好好教导便是,你去皇上面前求求情,那些人,我们王府一律补偿还不行吗,又没死,不就舌头没了吗,凭什么要我们天儿赔上性命啊……。”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长顺王怒气更甚,大喝道:“真是肤浅,你以为真的只是几十个人的舌头那么简单吗,这是触犯到了皇兄的逆鳞了,天子脚下,朗朗权坤,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惨无人道之事,已是他绝对不能容忍之事,补偿,真是好笑,你以为现在这种情况已是补偿能够挽回之事了吗,那些百姓要的是一个公道,不是你说的什么狗屁补偿,蠢货。”
长顺王妃抱着南萧天嘤嘤直哭,大喊:“要公道就要赔上我家天儿的性命吗,谁都别想,这孩子是我九月怀胎生下,谁都别想动他一分一毫,王爷,若是你执迷不悟一定要我家天儿的性命,你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你,你……。”长顺王被气得面色粗红,指着她破口大骂:“蠢妇,你以为本王真不敢动你不成,在杀这个孽障之前,本王就先休了你,把你丢出长顺王府去……。”
“父王,父王息怒,母亲也只是爱之深切,六弟就算再不堪也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父王,还望你多多体谅。”南萧融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哀求道。
“呵呵。”屋内传来一声低笑。
一个坐于下首体态娇媚,身穿绯红色白云边对襟衣衫,淡绿色罗裙的,梳着个朝云近香髻美丽妇人走上前来,不赞同道:“爱之深切就可以忤逆王爷了吗,世子这话说的,难道王爷就不痛心了吗,王爷更痛,只是他是一家之主,他是我们王府的顶梁柱,哪怕再痛心,王爷都不会表露出来,任何痛的苦的酸的涩的,全部都掩埋在心中,他的难处,谁人能知,谁人体会……。”
说到动情处,晶莹的泪珠子,颗颗落地碎了一片,看得盛怒中的长顺王一颗心都软化了下来。
“羽裳。”他动容喊了这一声,只为有人能体会到他心中的苦。
侧妃夏羽裳却未走近,泪眼蒙蒙的看着他,道:“王爷,不管你做任何决定,贱妾都会跟在王爷身后,共同进退。”
贱人,贱人。
不是你儿子,你自然会同意王爷的任何做法。
你是巴不得我儿子出事了吧。
长顺王妃恨得咬牙切齿,一抬头就对上夏羽裳那心灾乐祸的眼神,只是夏羽裳隐藏得太好了,已然转过身的长顺王根本没看见。
“姐姐,妹妹知道你伤心,可你也要站在王爷的位置想想啊,试问郡王每次惹事,王爷哪次没给他处理后续,姐姐,王爷对你百般在意,你现在公然与王爷对抗,岂不是让王爷寒了心。”
夏羽裳一副明事理的模样,气得长顺王妃火气更大,她强忍住那股情绪,面上一片哀戚,伤心道:“妹妹说得是。”
她看向长顺王,泫然欲泣道:“王爷,方才臣妾一时太过难以接受,方作出失了分寸的事,王爷,天儿虽然顽劣,可自他懂事起,一直对你敬仰有加,只要自己有什么稀奇的事物,就会拿到王爷跟前,只为博你一笑,王爷,天儿是你亲生儿子啊,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啊。”
说话间,她不着痕迹的捅了捅身旁的南萧天。
“父王,儿臣知道错了,恳请父王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南萧天痛哭着连连磕头。
南萧天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南萧融即使再讨厌也不得不跟着求情,“父王,还请您救救六弟吧,六弟年少,他以后会改的。”
改?
恐怕狗改不了吃屎吧。
夏羽裳心头冷笑,给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南萧杨立即跪下道:“父王,只有您能救六弟了,还望给他一个机会,能让他在您膝下承欢。”言罢,他也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猫哭耗子假慈悲。
又让这对贱母子在王爷跟前卖了个好,长顺王妃心头恨不得上前用针线封了那贱人的嘴,面上却不动声色,低眉顺眼,一副扶风弱柳的模样。
长顺王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松动了。
“都起来吧,本王立即进宫面圣,你这孽子,给我好好呆着王府,若是让我知道你还有什么异动心思,本王立即打断你的腿。”他仍没好气喝道。
我就知道父王一定会为我搞定的。南萧天心中暗喜,连忙磕头道:“谢父王,儿臣……。”
“圣旨到。”话未说完,大门口已然传来一道高昂尖锐又拉长了的声音。
什么?
这么快。
屋内一泼人神色严谨快步走到大门处,那里早已跪了不少下人。
“臣接旨。”长顺王带领他们一干人等跪下,俯首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顺王府南萧天目无天子,以下作乱,暗建地牢,强抢民女,私自用刑,贪淫好色,祸害百姓,朕顺应民意,特驱南萧天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三日之后启程,不得相送,钦此。”
院中一片寂静。
一瞬天堂,一秒地狱。
南萧天双眼瞪大,浑身发冷,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是应该像往常那般即使会收点惩罚,最后还是依旧逍遥快活吗?
发配边疆,三日后启程?这不是叫他去死吗
开什么玩笑,不救割了那些人的舌头吗,不就和他们销魂嗜骨了一番吗,居然给他定了死罪,让他堂堂长顺府郡王给那些贱民去死,他们配吗?
“长顺王,接旨吧。”宣旨太监尖着嗓子提醒道。
没想到风光无限的长顺王府也会经历此等祸事,唉,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用在此情此景,也不为过吧。
“臣接旨。”长顺王深深的闭上了眼,无力的举起双手……。
“王爷,不能接。”一句歇斯底里的声音,划破了周围的沉静,众人望去,长顺王妃疯了一般扑了过来,死死抱住长顺王的手,哭着道:“王爷,这圣旨不能接啊,王爷,救救天儿,我求求你进宫求求皇上吧,天儿还那么小,边疆苦寒之地环境苛刻,这是叫他去死啊,再说,这次也没有扯上人命,皇上就不能从轻发落吗,王爷,救救天儿,救救天儿啊。”
宣旨太监把脸一沉,尖声道:“长顺王妃,你们这是要抗旨吗?”
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
长顺王面色阴沉,一把推开长顺王妃,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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