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78——181

    第九章
    178
    杜晨夕仓皇逃到医院，还是没有平息自己内心的恍然。他何尝不明白小乙的内心渴望，他们，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彼此。
    小乙的痴情，善良，果决，甚至她额前的那颗粉刺，他都喜欢。而且，两次的亲密接触，他已经把自己对她的喜欢暴露无遗。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疯狂举动，其实只是来源于他的妒意。萧东阳在公司的言谈举止，让他醋波万丈。尤其是那个单膝下跪的求婚动作，实在是大大刺激了他的内心。他如何能够把对小乙的爱包藏妥当？作为一个凡人，他做不到；但作为一个特殊身份的人，他又不得不做到。
    所以他能的，只有六个字：对不起，谢谢你。正如小乙所言，那就是他字典的全部内容。
    他也明白，在小乙眼里，自己是个胆小怕事不敢承担的人，但在目前，他只能背上这个黑锅，无颜面对小乙幽怨的眼神，他只能选择关键时刻逃避。
    他把这一切归咎为——命运！
    小乙，你知道吗，这是命运，你我所需要共同面对的命运。他正自言自语着，老爷子忽然醒了过来。
    “爸，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老爷子摇了摇头，对儿子：“我最近感觉越来越好了，你妈的药还真见效。”
    “爸，不光是药见效吧？还有我妈的精神安慰呢！”
    “你小子没事不要拿我穷开心，你的事吧，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就是上次去我们家的那个？”
    杜晨夕嘟囔道：“小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老爷子！
    “那姑娘不错啊，不知你是怎样想的？”
    “爸，等你养好了病再这事吧，人家也盼着你早点出院呢。”
    “是吗？她盼我早点出院？你们要有动作了？”
    “哪码对哪码啊。他在我们家看奶奶，睡不好觉，自然盼望我们早点回家了！”
    “还真是个好孩子呢！现在的女孩子，开放了娇贵了懒惰了，哪里还肯帮别人做事情？小子，我早看出你们之间有猫腻，你放着现成的老大不去做，偏要给她打工，是不是别有所图啊？要不是为了促成你们的好事，我才不会来海城呢！公司都托给助手了，我的代价这么大，你小子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啊？”
    杜晨夕被老爸看到痛处，于是开玩笑道：“真是人过五十赛过狐狸，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好吧，我就给你一个交代——一年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公司去接替你，让您老安享晚年，这样的交代行了吧？”
    “不行！你的个人问题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这事，我了不算啊！”“什么不算，那姑娘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们又彼此有情有意，叫我的话，你们干脆结婚算了，还拖什么，都三张了吧？”
    “爸，这事没那么简单，您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好好配合我，把老妈争取过来。其实，这也是你来海城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小子哎，我被你算计了。这样吧，我们签订一份协议，以防你变卦。你要做的是，一年之后回上海接替我，然后结婚生子；我要做的是和你妈复婚，好好锻炼身体。你看这样公平吧？”
    杜晨夕万般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咱们父子俩都要努力啊！”老爷子朝儿子挤挤眼，笑了。
    杜晨夕的心里，像是投了一颗石子，一整晚都平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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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吃了药又躺下了，杜晨夕一点倦意都没有，就躺在旁边的陪床上玩弄手机。他想给小乙发条短信，但是，除了对不起和谢谢你这六个字，他什么也不敢，他不是不爱小乙，但是他知道自己给不起任何承诺，至少现在给不起。
    病房的门忽然有人敲响，他一边开门一边猜想一定是老妈吧，没想到打开门，却忽然跳进来一个活泼的女孩，怀里抱着一束康乃馨，一张脸娇艳如花地对着他笑。
    “没想到我会来吧？虽然有点晚了，但我只能这个时候来，晚课才刚下。”朱晓月仿佛披着一身月光，她的到来让房间里一阵明亮。
    老爷子本来昏昏欲睡，这下被她彻底吵醒了。
    “爸，这是我俱乐部里的健身教练朱晓月，她来看看你。”杜晨夕一边把花**花瓶，一边侧着头看着她。
    “伯父，祝你早日康复。都晚上不能探视，我这不算客人，应该算是自家人看自家人哦！”女孩甜甜地笑着，马尾巴一跳一跳的。
    “谢谢你啦，丫头，不愧是健身教练，你一来连空气都清新起来。我又不是老封建，啥时候看都一样，更何况我们是自家人，呵呵。晨夕，拿水果过来。”
    “吃什么？苹果还是香蕉？”杜晨夕靠近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清香，那是混合了花香与青草的清新，给人的感觉就像置身于草地花坛。
    朱晓月显然是下了健身课，才洗完澡就匆匆赶来了，头发还是湿湿的。
    “那个啥，辛苦你了，那么累又跑一趟。”杜晨夕不太会客气话，就连感谢都硬邦邦的。
    “你就别客气了，老板。对了，伯父想吃什么，明天我给您做来尝尝。”
    “没想到丫头心灵手巧啊，难得。我的伙食有医院负责，营养搭配好的，就不劳你操心了。”老爷子比杜晨夕会话，他瞪着儿子，这个榆木脑袋冥顽不化，身边的女孩个个都那么可爱，他游走花丛竟然面不变色心不跳，这孩子究竟怎么了？
    晓月走了，老爷饶不了杜晨夕了：“小子，小乙那姑娘我很看好，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刚才这个也不错啊。”
    “爸爸，我没看出来，您都老了还花痴啊？怎么来一个您老就喜欢一个呢？”杜晨夕避重就轻，想嘻哈蒙混过去。
    “我不是花痴，我是儿媳妇痴，你小子把个人问题解决了，我就不管了。哎，该来的怎么还不来呢？”老爷子这一醒来了精神，居然不肯睡了。
    “要不，我给老妈打电话？也是啊，她今天怎么没有过来？”杜晨夕算准了老爷子的心事，不禁暗笑。老爷子这一病，竟然大解风情了。
    “唉，女人心海底针，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想的。小子，适当的时候多探探路子。”老爷子把话到这份上，杜晨夕知道，自己该上阵相助了。
    “爸，我妈最拿手的是做馄饨，包水饺，还有小笼包，要不我们就从吃的方面下手？”
    “你有什么好计策？来听听。”
    父子俩耳语了一阵，老爷子不由自主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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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杜子轩的早饭和中午饭都吃得很少，下午饭干脆一口没吃，也没有下床活动，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杜晨夕在晚饭过后联系了护理员，告诉她杜子轩今天的反常情况。
    护理员：“冷院长过，让我把异常情况及时向她汇报。”
    “那你赶紧的吧，老爷子精神状态不大好。”杜晨夕完，暗自一笑。
    不一会儿，冷洁的电话打了过来。
    “妈，老爷子有些不舒服，吃饭减少了，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他有没有腹泻的症状？血压测了没有？咳嗽的情况有没有加重？还有，今天的睡眠质量怎么样？”一系列的问题，弄得杜晨夕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像，好像都有一点，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那行吧，我让小王过去给检查一下。”
    “妈，还是您亲自过来吧，我想，爸爸的情况还是您最了解，而且，只有您做的蒸饺味道最佳，尤其是素馅的也许，您带点过来，爸爸乐意尝一尝呢？”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显然，老妈还在犹豫当中。
    “妈，我问爸爸想吃什么，他想吃素馅饺子，可是奶奶年纪大了，买的又不合他的胃口，要不要我回家给您帮忙？”
    “不用了，你们等一会吧，一小时我就过去。”
    一挂上电话，杜晨夕对这老爷子举起了两根手指，大喊了一声“欧也！”又仔细交代“回头你吃得慢一些，但是要多吃几个，然后要记得夸奖水饺的味道正宗，记住了没？”
    “我又不是小孩子！”老爷子忍耐了一下，肚子里早就咕咕叫着抗议了，这下连杜晨夕都听见了。
    “忍一忍吧，老爸，您这也算苦肉计，但是值得啊。”
    一小时后，冷洁提着饭盒走进了病房。
    “晨夕，先让你爸把饭吃了，然后再测测血压听听心肺，不然我们去透视一下？”她把饭盒交给儿子“我去一下办公室，看看这几天的查房记录和用药情况。”
    杜晨夕看见老妈走了出去，赶紧对着爸爸诡秘一笑：“快点吃吧，没有人现场监督，你就别端着了！”
    杜子轩笑了笑，打开了保温提盒：“呵呵，还真饿了呢，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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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洁在二十分钟后回到病房，她低头检查了一下提盒，看见里面的水饺已经见底，不由得微微一笑。
    “水饺的味道很独特，二十年没吃了，辛苦你了。”老爷子轻轻地。
    “难得你还记得它的味道。”冷洁的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此刻她走近杜子轩。
    “哦，那个，妈，爸爸，我有点事要去一下俱乐部，你们先忙着，我尽快回来。”杜晨夕突发奇想，不如自己撤离阵地，也许两个人还自在些？
    冷洁把冰凉的听诊器按在了杜子轩的胸口，听了一阵子，又按在后背上。
    “有点杂音，但是比前几天好一些了，是不是睡眠不好？”她面无表情地“从你今晚的食量上看，你身体应该没有新的不适，没有并发症。”
    杜子轩看着冷洁的脸，那张脸神采奕奕，但是皱纹也像横着竖着的山川河流，岁月的痕迹谁也躲不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辛苦你了，冷洁，我们都老了，时间过得真快，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想，我不会再犯当初的错误，我对不起你。”
    一句对不起，隔了二十年，平添了许多熟悉的陌生。
    “对不起？这句话我等了二十年，你终于还是了，”冷洁感慨地“当年的杜子轩多骄傲啊，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事业有成的钻石男，哪里会这几个字？现在你能出来，我们还真是老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容背后，一片凄凉。
    一个不屑于道歉，一个坚持要对方道歉，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的结果，是曲终人亦散。
    “岁月沧桑，我终于想明白了，低一下头又如何？至少可以给儿子一个交代！”
    “真的只是给儿子一个交代？”冷洁皱了皱眉“那么，你愿意到这儿来，只是晨夕的意思？”
    “作为一个男人，起初是不想求饶的，但是，只有取得你的原谅，这辈子我才能心安！冷洁，忘记过去吧，我们向前看好不好？”
    杜子轩伸出双手，抓住了冷洁正在测量血压的动作。
    “你血压也恢复到了正常值，看来，你的不舒适仅仅是为了那盘饺子。”
    “是为了见你。”杜子轩的话语深沉有力，而又坦诚明白。
    冷洁站开了一点，对杜子轩：“我需要时间，二十年虽然很长，但是一步跨越鸿沟，我还有点不适应。”
    “我懂，我也会等。二十年都熬过来了，我还在乎这几天吗？对了，我想出院了，冷洁。”
    “出院？你最好再等等，情况稳定了再回家。”
    “如果你肯去，医生就在家里，家里院内不是一个样吗？我在家里坚持用药，你有空的时候就去给我检查检查，我也适度活动活动，这个毛病需要慢慢恢复，这样拖久了，儿子太累了。再，我在这里搞特殊情况，你对医院也不好交代不是？”
    冷洁看着他，后者一脸的虔诚，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再用一段时间的药，也该行了。但是疾病三分治疗七分保养，你以后可要当心啊。”冷洁慢慢的。
    “没问题，这事我听你的，什么时候你可以了，我再回上海去。”
    “上海的生意做得好，不如在海城开个分公司，让晨夕及早锻炼锻炼。”
    “对啊！”杜子轩一拍大腿“晨夕现在离不开海城，那个姑娘舒小乙还牵着他的心呢！就这么办了，等我好了以后回上海，第一件事就是筹划分公司的事，争取一年之后，让晨夕接手。到时候，你也该考虑退休了，我们安享晚年好不好？”
    “我考虑一下，最近市立三院找我商谈合并的事，如果合并施行，我就可以从容考虑退休的事情，或者只一门心思做个专家门诊，也是不错的。”冷洁微笑着。
    “如果合并的话，那么，有什么优惠政策吗？”
    “全部按照市价折合，这家医院怎么也也要上千万吧。我从一间门诊一路做过来，想想还真不容易呢。如果晨夕同意的话，分公司我可以给他投资，剩余的资金我打算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照顾那些农村偏远地区的危机症病人。”冷洁。
    “其实，晨夕蛮有经商头脑的，遗传了我们的优点呢，他的俱乐部收入也越来越好了。就算我们想帮忙，他也未必同意呢。”
    “要我同意什么？只要是你们商量好的，我就同意。”杜晨夕推门走了进来。他本来打算晚点再来，多给父母一些时间，但是他担心母亲的脾气，怕他们谈僵了反而不好控制局面。有自己在，插科打诨，气氛可调可控。
    没想到，父母神态平静，距离虽然有些远，但总算没有发生“战斗”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了晨夕，我打算明天出院了，”杜子轩对儿子“权威人士冷院长同意了。”
    一句“冷院长”的玩笑话，把一家三口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杜晨夕看见母亲别过脸去，眼角是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
    “明天一上班，我就安排人手过来，把该查的项目检查完，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考虑出院的事情。你们住的地方，收拾妥当了吗？”
    “有小乙和小张在，她们都收拾好了。”杜晨夕信心满满。
    “小乙，就是你的领导，那个漂亮的姑娘？”
    杜晨夕点了点头。
    “你是男孩子，凡事要主动点。”母亲居然笑了，多罕见的表情啊，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脸就是严肃的代名词。
    杜晨夕看见母亲提着饭盒，脚步竟比往日轻快了许多，不由得向着父亲，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杜晨夕的嘴唇浮上一丝微笑，他掏出手机，还没有来得及拨打，小乙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嘿，我们还真的心有灵犀啊！我正要给你拨过去。”
    小乙顿了一下，喘息了一声才又道：“怎么，有什么好消息要汇报啊？”
    “猛药，你开的那剂猛药，已经看到黎明的曙光！吧，我要怎么样感谢你？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不要，晨夕，我告诉你，梁意林的事情——我刚听！”小乙又沉默了。
    “你都听了些什么？”杜晨夕吃惊地问。
    “他原来——他原来——”小乙结巴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听我慢慢给你吧！”小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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