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许久,终于回了园里,刚进园子门口,映夏远远的看到程曦便迎了上来,道:“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碧菱醒过来了。
”
“真的!”程曦与梧璃同时惊喜道,这个消息,无疑冲淡了所有不快慰之事,忙往碧菱的房间跑去。
来到碧菱的房间,只看见安儿一人守在床前,而碧菱依旧趴卧在床上,双眼紧闭。安儿忙上前低声道:“小姐不必担心,碧菱已经醒过一次,喝了些汤药,现下又睡着了,梁御医说她已经没事了。”
程曦听了这话,才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
“梁御医呢?”程曦问道。
“他亦是一夜未合眼,便叫他去隔壁睡会儿,小姐要叫他过来吗?”
“不必了。”
安儿点了点头随即说道:“现在已是午时了,我去给你们热饭,小姐您和梧璃先换身衣服,用过饭后也休息一下吧!”
程曦未应,只把手放到碧菱的额头试探,果然烧退了不少,便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的程曦立刻瘫坐在榻上。
从昨夜到现在,都未曾坐下过,走的路更是数不胜数,两条腿既胀又木,仿佛已不是自己的。而发生的一桩桩事情,更令她凌乱不已。
梧璃去里间给程曦拿了一身衣裳,递给程曦道:“穿这件吧,这件衣服颜色素净,估计也是时候穿了。”
程曦换过衣裳,草草喝了些米粥。因为没什么胃口,几乎没怎么动菜,便靠在榻上睡了过去,这一觉便是将近两个时辰……
程曦醒来,见房内极暗,便问守在一旁的梧璃:“天黑了么?”
“还没,是天阴了,怕是要下雨了,不过也快天黑了。”
“碧菱醒了么?”
“又醒过一次,但现在还是睡着。”
程曦穿上鞋走下地,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接着问道:“还没传来消息么?”
“国公叫人传话了,大夫人畏罪自杀,府内称暂时秘不发丧,不让对外宣扬。”
“那贺勇鸿呢?”程曦转头看着梧璃。
梧璃摇了摇头:“还没消息,估计尸体还未被发现。”
程曦叹了一口气:“天黑之后,他们还未见到贺勇鸿,便会派人查找了,估计很快就会被找到。”
程曦顿了顿:“园里的另外两名暗卫还在吧?”见梧璃点头,便继续道:“留下一个便应足够。另外那个,让他拿上医治孩子的药袋和几张银票,让他去表哥那送给赵阿红,她一直呆在那里不是办法。”
贺府耳目众多,不能给表哥沾惹麻烦。
梧璃点头应了,又道:“刚才梁御医来说,天色已是不早,既是碧菱已无性命之忧,他便回去了。”
“也好。”免得姐姐对碧菱的状况不知情,不能安心。
程曦本还有话欲问,可就在这时,突听安儿大呼小叫的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程曦神经立刻崩了起来,忙出口问道:“可是碧菱出了什么事情?”
安儿使劲的摇了摇头,喘着粗气:“不是,是大爷!我刚才去库房领碳的时候,听一个奴才说,大爷被发现溺亡在花园的池中了,说是口中酒味甚浓,加之没有外伤,所以推测八成是喝醉之后,不小心掉到池里给淹死的。”
程曦与梧璃相视了一眼,总算放下心来。
程曦在贺府最不受待见,一般消息都是最后才被通知,所以比这些个下人还不如。
“行了,知道了,别的你且先不用管,专心照顾好碧菱便是!”
见安儿应了后,走远了去,程曦便回身对梧璃道:“虽然我知你是为了我才出手,但这般鲁莽又怎使得?府中人员众多,难保哪个就会不巧看到,到那时,我们又该如何脱身!”
“小姐说的是,是我鲁莽了。”梧璃低下了头。
程曦也不是真的怪她,只是此时心情太过复杂。
虽早已将除去这些人当作自己的任务般对待,可是这一天的到来,却并没有让自己的获得一丝愉悦,反而是徒添无尽的纠结与迷茫。
看着梧璃低头认错的样子,程曦便又觉不忍,于是便道:“好了,不说了,既已经发生了,就由着它去吧!你快去弄些吃的,我们需快些进些食物,今夜怕是要去守灵的。”
梧璃点头应了,出去片刻便端了餐盘进来,于是程曦与梧璃便食不知味的吃了起来。
事情果不出程曦所料,与梧璃刚刚放下筷子,便接到来人通知去正厅大堂守灵。
程曦未有耽搁,立刻便与梧璃动身前去。
路上,只见下人们来回穿梭着布置贺府,颜色但凡艳丽之处便用白布遮盖,贺府一日之间已然骤变。
去到正厅的的时候,灵堂已是大致布置完毕,而贺家众人早已在内哭成一团。程曦与梧璃亦是找了角落跪了下,嘤嘤的学着他人哭了起来。
这一跪便是许久,转眼间便又到了后半夜。
贺家的女人们早已各个疲惫不堪。贺勇鸿的几名妾氏之中还哭晕过去两个,她们的伤心是发自肺腑,本想着随着大夫人的惨落,便有机会等得正室之位,掌管偌大的贺府,哪料想,还未高兴上半日,丈夫竟然也意外身亡,这可便成了实至名归的寡妇,一切希望都成了泡影不说,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也只有伴随青灯古佛度过余生了。
而贺铭泰的六名妻室中,曾氏身亡,正室席位亦是空缺,余下之人,除了程曦便还有四人,而对于她们来说,此时正是表现的机会,一旦成为正室,那么掌管贺府内宅大权的便是她们了,于是有的便更加卖力哭泣,以表孝心,其中声势最明显莫过于二房和三房。
二房杨氏的情绪还未从被设计流产的苦痛中走出,而自己向来依仗的娘家亲戚大夫人,又在此时获罪归了天,这对她的牵连亦是不小,对于本来势在必得的正室之位,现在的她没有半分底气,也只能卖力演出以博好感。
而三房张氏不必多说,自是奔着正室之位去的。现在唯有她育有一女,便自认为赢面最大,该表现的时候自不甘落后。
而程曦比较关注的却是四房和六房。
六房尹氏看似与自己一样,都只是装装样子。
可是照比自己,她的哭相更挑不出错处,仿若她天生便不会有太极端的情绪,娇弱的嘤嘤啜泣,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意。程曦猜测,这正室之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是非她莫属,但凭贺铭泰对她最为宠爱这一点,便多了六成胜算。
而四房丁氏,则更让程曦关注。
因为她的表现太过淡然,只低着头,即无声音亦无泪容,整个人的感觉就如平日一般淡淡的,仿佛已经脱离凡俗,再无事物能惹她悲喜。程曦不禁猜想,莫不是是她生下的奇怪死胎对她打击甚重,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欲望?如若这般,那她也太过可怜,毕竟哀莫大于心死,怕是她这一生都不会真正的快乐。
而从始至终,程曦并未发现国公和老夫人的身影。大夫人病重不能下床,可贺国公又哪里去了?难不成是不忍看儿子棺木,所以连面都不露?
想想倒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饶是一生经历大风大浪的贺国公亦无从接受吧!
程曦正这般想着,突听外面传来一阵碎乱的脚步声。便抬眼瞧去,却见贺国公与贺勇志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还有被轿撵抬来的老夫人。
程曦心下疑惑不已,现已接近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天都快亮了,这些人怎么会在此时前来?
与程曦同样疑惑的,还有在场的众女眷,一个个面色不解的停下了哭号,安静等待贺国公发话。
众人只见几个下人搬来三把椅子,供三人落座。贺国公和老妇人是并排正位,而贺勇志则坐在一旁侧位。
老夫人的面色极差,满是皱纹的眉眼周围隐隐发黑,嘴上亦不见一丝血色,仿若已是一具尸体,令人不敢端看。
而贺国公看上去亦佝偻了许多,只眼中厉色不减,依旧令人生畏。
至于贺勇志,他是贺国公最小的儿子,亦是贺铭泰的三叔。他年岁看上去三十四五,程曦只见过他几次,对他还不甚了解,但亦是气度不凡的高贵之人。
三人落坐定,却都没有开口讲话。
安静了好一阵子的众女眷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先带头哭号了起来,其他人听了亦连忙跟着放声大哭,比先前更为卖力,生怕比别的声势低了去,于是一时间,整个灵堂的哭号,声震屋瓦。
“都闭嘴!”三爷贺勇志这一声怒喝极是响亮,居然盖过了一屋女眷嚎声。
众人一愣,忙噤了声,小心的抬起泪眼瞧向那座上三人,虽不明所以,但亦只能乖觉听从。程曦亦是暗地里瞧着。
只见贺国公面上多有不耐烦之色,眉间亦有不薄的怒气。程曦不禁心中略有忐忑,莫不是他们已经对贺永鸿意外之死产了疑心?亦或者他们已经掌握了某些证据?
但转瞬程曦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样,不然早把自己捆了,但这三人的怪异之举,又必不会毫无由来,一时令程曦疑惑不已。
正待程曦胡乱猜忌之时,一个下人跑了进来:“禀国公、老夫人及三爷,人已经抓来了。是否现在带进来?”
“带上来吧!”说话的依旧是三爷贺勇志。
见那下人行礼走了出去,程曦心中更加不解,这又是闹哪版?这被抓来的又会是何人?难不成便是因为这个人,所以才会在深夜灵堂闹这般阵仗?
程曦的疑问并未多久,不消一会儿,便看到下人们推搡着一个被捆绑的身影进来,待看清那人的面孔时,程曦瞬间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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