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秋了,月亮趋近圆满。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齐释青上半身还是赤裸的,他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衣服,颤抖着披上。
房间内的灯很昏暗。他看见第五君坐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齐释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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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齐释青哥哥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小秀才坐在桌边香喷喷地啃月饼。
“嗯。”第五君平静地答着,慢条斯理地泡茶。
小秀才看出第五君的心不在焉,小小地叹了口气。这三天来哥哥异常沉默,而且总是在院墙边对着一心香叶发呆。
“哥哥,你不担心吗?”小秀才问。
第五君喝着茶,没说话。
这日太阳很好,齐释青住过的客房里的床单被褥都晒了出来,正晾在院子里,随着风轻摇。
“小秀才。”
“嗯?怎么啦哥哥?”
第五君给小丫头添了茶,沉默半晌,忽然说:“我有没有过……”
他忽然止住话头。
“有没有过什么呀?”小秀才好奇地问。
第五君本想问,他有没有受过伤、在心口那个位置。
可他胸前密密麻麻都是伤口,即使取过心头血,那道伤痕也淹没在当初在玳崆山上被放血的疤痕中了。
在齐释青离开的当晚,他坐在冰凉的被褥上,汗毛倒竖地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性——
服过断尘散的人,可能是他自己。
“我有没有……染过风寒?”第五君犹豫地问。
小秀才把吃完月饼的手指头舔了舔,咂咂嘴,托着小下巴回想:“嗯……”
“哥哥刚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走路都很困难,昏迷了好多天……再醒来,就带我搬到现在的家啦!”
小秀才肯定地说:“除了当时哥哥身上有伤以外,别的好像没得过什么病,也没有头疼脑热什么的。”
听到这个答案,第五君大脑有些空白。
他猜错了。
第五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他心里又空又乱,感觉很奇怪,无法用语言描述清楚。
这三天里,他把跟齐释青有关的每一个细节都重新思考了一遍。
从看向自己的第一眼,齐释青的眼神就不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不记得我了”。
当时第五君回答的是“当然记得,你是我在大雨里救的”。但现在想来,齐释青指的应该是更遥远的过去。
齐释青有灵脉,是从蓬莱仙岛坠落下来的,是玄陵门的人。他还有一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玉佩。
……
第五君细细想来,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太多了。
他自幼在玄陵门长大,却没见过齐释青。他以为齐释青是被养在玄陵门之外的私生子,但齐释青并没承认过。
齐叔叔并不是爱瞒着他的人,如果有这样的同龄的兄弟存在,齐叔叔应该不会不告诉他。
而且,他其实也很难相信,传闻里跟夫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的齐叔叔会在外搞出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
还有一点无法解释,第五君想,他的招数在齐释青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齐释青知道他会使暗器银针尚且可以用玄陵门的渊源去解释,但他知道自己会换颜易嗓之术就很离奇了。
第五君当时以为齐释青是去过灸我崖、从刘大刚那里得知的。
但齐释青也没有承认。一切都是他猜测的答案,齐释青什么都没说过。
仔细想想,换颜易嗓之术是一种秘术,堕仙如果学会了就能隐藏身份,司少康和他当年被追杀就有这方面的理由。他传给大刚是为了让他能保命,大刚断然不可能把这种秘术告诉一个连他都不认识的玄陵门的陌生人。
所以他跟齐释青,应该曾经是认识的。
而他把齐释青忘了。
这个推测令人毛骨悚然,但第五君还是继续想了下去。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能对起来了。
齐释青讲过的那个故事,他死掉的那个心上人,可能是……自己。
所以齐释青才会对断尘散的解药有疯狂的偏执。
所以……会情难自禁地有这些肢体接触。
若真是这样,那他独独忘掉齐释青,只可能是因为他喝了断尘散。
他原来是爱过齐释青的。
不过这仍然只是猜测罢了。第五君思忖道,他之前有理有据地猜错了那么多次,这次也不一定对。
果然,小秀才说他没有染过风寒,那他肯定就没理由抓风寒的药,没有这些药就做不成断尘散,他就没有……
“哦我想起来了!哥哥你好像染过风寒!”小秀才突然叫道。
第五君登时打了个激灵。
小秀才说:“哥哥当时告诉我你染了风寒,但其实什么症状都没有,喷嚏鼻涕都没有,不过还是带我一起出去抓了药,然后回来睡了好长一觉,让我别出门。”
第五君张开嘴,头一个字几乎没发出声音来。“我……睡了有多久。”
小秀才答得很快:“一天一夜呢,得有十二个时辰了。”
第五君懵了。
断尘散见效,不多不少,就是一天一夜。
他真的把齐释青忘了。
他是那个故事里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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