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寂静,玄十仍在皱眉思索。齐释青的目光从玄一挪到玄十身上,缓缓开口:
“那个逃去见剑监驻地的人,被我打伤了。”
玄十讶然抬头,用目光询问少主把人打成什么样子。
齐释青淡然道:“也就肋骨断了两根,瘸了一条腿,不太方便。”
第五君刚拉开桌下抽屉,正抓了一把瓜子预备往嘴里塞,闻言瓜子哗啦啦掉在了桌上。
——那人是废了吧……是吧?
玄一和玄十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在心里问了跟第五君一样的问题。
“那人应该比较好抓……”玄十艰难道,“明日只需看看哪家弟子突然重伤就可以……”
第五君的视线在屋里的人身上走了一圈,然后垂了下来。他无声地把精致小箭装回去复原,便将这支短箭放在桌上,不再碰了。他心想:“怪不得玄一和玄十师兄进门的时候,少主从头到脚把他们打量了一遍。”
这人竟多疑至此。
齐释青倒是没说什么,只吩咐玄一和玄十对此保密,另外又叫进来了五个心腹弟子,第五君一眼便认出是他的“包围圈”成员。
齐释青背手瞧着窗外天色,吩咐道:“不必等天亮,现在就去打听整个园内有无弟子受伤的消息。玄陵门的驻地,严查各弟子出入,对每人的口供。”
齐释青拿着纸条转过身来,直视玄十。“玄十,你去查书房。”
玄十了然,立刻点头。
各人领命出去,玄一走在最后。
等玄一抬脚准备出门的时候,齐释青突然叫住他:“大师兄。”
玄一以为又有什么命令,认真问道:“少主?”
齐释青走至他身边,把门关上。
他背对玄一站了一秒,再转过身的时候,对着玄一笑了一下。
第五君蓦地打了个激灵。
——笑容满面,眼神肃杀,皮笑肉不笑。
——从小到大,齐释青只要这么笑,就有人要遭殃。
“坐。”齐释青笑着给玄一指座,但语气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玄一再怎么愚钝,对于这幅秋后算账的情状还是能看出来的。他往桌边走去,握紧双拳,心跳如擂鼓。
气氛急转直下,第五君手忙脚乱地把一桌的瓜子皮往自己跟前扒拉。
玄一苦大仇深地坐下了。
“咕咚”一声,第五君把嘴里含着的最后几颗瓜子仁咽了下去。
齐释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第五君,眼角泛起极轻的笑纹。然而这纹路在转到玄一时骤然消失。
他拉开凳子坐下,拿来两只新茶盏,倒了茶,又给第五君的杯子添了点。
第五君赶紧用两根手指头在桌上叩了叩。
齐释青把一杯茶推到玄一跟前,偏头看他。
“喝吧,大师兄。”
玄一深吸一口气,肃穆地端起杯子喝了。
等他喝完,齐释青才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说:“大师兄可知道,齐归为何今晚会遭人暗杀么?”
玄一双手握拳,平放膝头。
“不知。”
齐释青颔首,又问:“那大师兄知道齐归为何要易容么?”
玄一严肃地望着齐释青,又看了第五君一眼,回答道:
“……不知。”
齐释青把茶盏在桌上一放,一声脆响。
他盯着玄一的眼睛,说:“齐归易容,就是为了躲避暗杀。”
玄一登时就愣了。
齐释青的眼神越发黑沉。
“我再问大师兄。”
“齐归这几日扮作女子,分明没有任何疏漏,为何又会被人认出来,这纸上明着写了他是谁?”
齐释青的语气异常平淡,脸上也没有一丝问罪的神情——
但是玄一心下却越来越慌。
他喉咙发紧,膝盖上的拳头握了又握,一手的冷汗。
齐释青不再看他,转过头给自己倒茶。倒完自己的,又偏头去看第五君的杯子。
第五君飞快低头把自己杯子里的茶一口闷了,齐释青便又给他倒了一杯,动作的流畅表达了他的满意。
齐释青端起茶盏,慢慢喝茶。
终于,等这一杯快要见底的时候,玄一突然站了起来,紧接着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抱手请罪,沉声道:
“属下知错!请少主责罚!”
第五君吓了一跳,连忙看向齐释青。
齐释青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端着茶盏,直到把茶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才把茶盏放下,起身站在玄一面前。
第五君看着这一站一跪的两人,忐忑而惶恐地直起了腰,感觉自己坐着怎么都不太合适,但又不好站又不好跪的。
齐释青俯视着玄一。
“我吩咐过你们,齐归扮作什么人,就按什么身份称呼他。”
第五君嘴张了一下,这才想起来——
他们刚到榴莲园的时候,因为自己要去看小黑的马蛋,玄一吼了他一句:“齐归,成何体统!”
第五君咽了下口水,站起来给齐释青说:“也不一定是大师兄说的那一句,说不定我在路上……”
他这话没说完,被玄一和齐释青齐齐打断——
玄一低头喊道:“跟你无关!”
齐释青斜着眼瞟他:“坐下。”
第五君又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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