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周和我一直不对付。”吕德有些烦恼的抓了抓鬓角:“他和我这二十多年就没一次看对眼过。”
“你们是有杀母之仇还是有夺妻之恨?”黄芷芸坐在书桌上,脚上趿拉着一双大红绣鞋晃来晃去。即便是在讨论很严肃的话题的时候,她也能冷冰冰地说着把人肺都气炸了的笑话。她很清楚自己的魅力,知道怎样恰到好处的把男人的怒火转化成为熊熊的欲火,这一招她屡试不爽。
“我是老教主引入教中的,他是云霞一手提拔上来的。”吕德轻声道:“我虽然对云霞一片丹心,天地可鉴。但是云霞却并不信任我,她只信任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圈子。老周就是他们当中的代表。”
红衣教对于中原是个新生的事物,年轻的门派。但中原武林那些门派都有的坏毛病它是一个也没落下的全染上了。
将红衣教带入中原的是被称为“十二圣使”的十二位波斯人,他们为了追夺云华公主从她父亲那里继承来的西萨王国镇国神剑而来,但神剑却随着云华公主的香消玉殒和云华宫的永久封闭而不知所踪。当他们意识到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任务的时候,便动手建立了红衣教的雏形,一切都在草创之中的时候,十二圣使便被唐门的当家人唐笑诱杀在新唐家堡。
红衣教的首任教主在匆忙之中就任,这是一位神秘的人物,至今武林之中也无人知道他——抑或是她的名姓,不知道他(她)究竟多大年纪,多高的武功。即便是红衣教中的中层也对他们的这位首任教主知之甚少。但武林一致公认的是,这位有史以来最为神秘的掌门人,绝对是武林中的一代人杰,红衣教在他统治的期间内迅速的发展、壮大,成为了一个组织严密、分布广泛、影响可观的新兴门派。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位首任教主在他的声望和权势达到最巅峰的时刻宣布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将红衣教的权柄交给了他亲自选定的接班人。
从此以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过这位神秘高人的影踪,即便是在红衣教面临倾覆的危机的前夕。
“老教主的启示是我和老周绝无仅有的一次合作。”吕德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云霞疯了。儿子的被劫持,让她彻底崩溃,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天下盟的进攻咄咄逼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提出的方针虽然云霞看都不看一眼,但是她身边的人并不都是疯子,老周还是个清醒的人。他虽然是云霞的心腹干将,但是他不是她私人的奴隶。我们一起制造了一个老教主现身的幻象——你这样的小孩没有办法想象老教主在教中的声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几乎都一致的同意了到西方来躲避天下盟的进攻。但是云霞——她疯了。”
黄芷芸磕着葵花籽儿:“我听何菲说过。她娘那时候似乎不太正常。她可怀疑是你给她娘下了毒才会那样。”
吕德苦笑一下:“何菲那个黄毛丫头,她是云霞身边人带大的。他们都是受过云霞恩惠,眼中只有云霞。我是老教主带出来的——云霞继任之后,对我们这些老教主身边的老兄弟可算不上好。他们当心一旦我们这一脉得以继承教主之位,然后反攻倒算的话可对他们很不利。这么多年来,我也不是没有派人和何菲商量,但是她身边那些人可是说了我不少坏话。”
“您本身就够坏的。”黄芷芸毫不客气的道:“在中原,您的这些贩卖人口、坐地吸金的发财之道早就被宣布是武林公敌了。”
吕德一摊手:“他们早就给我扣上了帽子,那么我就顺水推舟了。”
黄芷芸想了一下:“如果能够争取到周长老的话,他能否说服何菲身边的那些老头老太们——您刚刚说起过,他们是一个团体的。”
吕德打断了她的话:“省省吧。云霞留给她女儿的遗产除了教主的信物之外,还有那一群狂热而又顽固的信徒。他们只会拥戴何菲为教主,不可能接受任何其他路线。而老周,对于他们而言,是个叛徒。他不要说回中原了,就连甘州城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进来。”
“哦?”黄芷芸的双眸中闪动着紫色的火花:“这是为什么呢?你们的故事还真不少呢。”
“在他们看来,老周既然是云霞一手提拔上来的,那么就应该对云霞死而后已,不顾一切的去拥戴何菲——云霞在世的唯一的继承人去继承教主之位,这才是应尽的义务。至于圣教本身他们是丝毫都不关心的。”
吕德用手掌摩挲着脸颊,他感觉自从这个女人来到自己家以后自己衰老的速度的就大大的加快了。黄芷芸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着看着他:“那周长老的日子过的真不好啊,两头受罪。他躲到草原上去了,现在又惹上了麻烦,莫非他是打算死扛到底吗?”
“以我对他的了解。”吕德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一点点的凑过来:“他会在前半截唱高调,表现的比谁都立场坚定,但是真正要冒风险的时候,他会跑得比谁都快。我吃过他的亏,很惨痛的回忆。”
吕德叹了口气,将已经凑得很近了的黄芷芸拉到自己怀里坐在自个儿的腿上,双臂环抱细若垂柳的腰肢:“你想把圣教整合起来,我又何尝不想呢。但二十年过去了,我手下的力量不是壮大了,而是削弱了,光光是要把我们出走的这些人团结起来就累得我心力交瘁,更何况再算上何菲身边那群人和你们东支的那些人——想一想就头大啊。”
黄芷芸也沉默着环抱着他的脖颈。在来之前,东支的三位长老就向她表达过他们的条件:未来的圣教,应当是东支领导下的圣教。西支作为迷途者可以回归,被宽恕,但必须在东支之下。
若是一年之前,东支是没有胆子提出这样狂傲的要求的,但是现在他们收复了总坛,干挺了扇子门,拿下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就连最大的仇敌恒山派的祖庭也被他们一把火烧掉了,从外表上来看,现在的红衣教已经在东支的手上完成了一大半的复兴。他们确实有提出这个要求的资格。
但黄芷群却清楚得很,东支没有提出这样要求的资本。二十年的潜伏,二十年的积蓄力量,一朝迸发出来威力相当可观,江南的第一大门派扇子门在除夕夜的倾覆便是东支全力相搏的结果,但在短短的数月内,将这一股力量四散开来,伸出五六个方向去抢占地盘,争夺势力,和当日收缩成一个拳头打人其力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东支的三位长老并非看不到这一点,只是眼下的一切太诱人了。形式就是如此,也容不得他们去斤斤计较这背后可能隐藏的风险——如果他们真的完全托大到认为单凭自己这一脉的力量就可以全盘通吃话,他们也不必和何菲身边的人合作,更不会派黄芷芸到甘州来找吕德谈回去的事情了。
但是西支的力量却又是他们所忌讳的——毕竟甘州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也不晓得吕德手下究竟还有多少人马。只能粗略的估算出来,以吕德当初带走的人计算,这么多年的开枝散叶、苦心经营,这实力应当不容小觑。一面希望能够借助西支的力量,另一面却又希望在西支回归之后还能安心雌伏于东支之下。黄芷芸都觉得他们自己矛盾的可笑,但他们却把这个光荣的重任交给了她。
“你们都想做老大。都想当教主。”黄芷芸依偎在他身上:“但是我娘说她最不快乐的时光就是在天下盟当盟主的日子。她最快乐的时光是遇上我爹之前,一个人,单骑独剑,浪迹天涯,快意恩仇。”
“坐在我这里,已经不是我想当不想当的问题了。”吕德抚摸着她的脸庞:“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担子总需要有人挑起来。如果我下山之后没有遇上老教主,而是遇上了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姑娘。那该有多好。或许我就会也成一代大侠。你娘教过我怎样做一个好人,你爹则教育我坏人是什么样子。”
“不许你说他的坏话。”黄芷芸假意生气道。
“你嗔怪时候的模样,简直和你娘一模一样。”吕德紧紧地抱着她,似乎又陷入到了回忆当中:人老了,似乎就格外容易的回忆起少年时的事情:“她虽然对你爹很不满意,还带着一点仇视,但是她也很爱他。你爹年轻的时候儒雅又温柔,更重要的是,他对你娘是真心好。”
黄芷芸瘪瘪嘴:“我可不觉得……他们就是一对仇人。”
“错了,你娘把你爹当仇人,但是你爹却没有把你娘当仇人。这也是为什么你娘下不了手的缘故。她还恪守着那些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吕德摇着头:“你娘只是想做一个好人,你爹只是想给她最好的。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简单。”
黄芷芸忽然一下变了颜色,拍着他的脸:“又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再说圣教的事情呢,怎么又说道我家家事来了……我娘就不该把我生出来,就没有那许多的烦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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