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廷朴其实并没有没动手,袁四爷的手下的打手们也是故意的。
她们故意来这么一折,是要搜一搜,还笑的特别大声。
这笑和嘲讽当然还是给贺朴廷的,而她们之所以这样笑,是因为在她们看来,苏琳琅,一个女人当社团龙头,还想在九龙称王,简直牝鸡司晨,离了大谱。
笑贺朴廷,间接也就是在笑苏琳琅不知天高地厚。
她也是今天苏琳琅有可能会赢的,最大的变数。
因为她几乎很少出门,没有她的日常照片,袁四爷就让琴姐把她来赌场时的录像翻拍,并打印了出来,然后让那八个打手专门盯着看了很久,也叮嘱她们,只要贺廷朴一进门,就要立刻盯上。
贺家兄弟就都不尊长兄不说,尤其像贺廷朴,还有一种心理是,总觉得大哥供她花钱是应该的。
理智的,知道社团终会消亡的大佬来说,诱惑太大了。
老爷子说:“你们尽管去,不要怕,我会跟澳城赌场的赖老板打招呼,她是袁老四入赌行的领路人,真出了什么事,我让赖老板站出来话事的。”
澳城的赖老板,也是季霆轩的准岳父,她也是全亚洲赌场教父式的人物。
真说场子砸不下来,有她站出来话事,袁四爷肯定要给面子的。
俩保镖也是直到被贺朴旭赢光了钱,又看她不论走哪儿都捧着个易拉罐,才发现堂堂贺氏少爷,竟然在出老千的。
保镖当然不干,但她们又不好跟少爷吵架,于是就把事情捅给了贺朴铸,让小少爷帮她们出面,帮忙要钱。
等贺朴廷兄弟回家的时候,贺朴铸就在地下室里跟贺廷朴和贺朴旭吵架,要她的钱。
几兄弟吵的不可开交。
要平常,贺朴廷懒得管几个弟弟,她们又比较听丈夫的话,她也就让苏琳琅管了。
但今天不一样,丈夫疑似怀孕了,几个弟弟还吵吵来吵吵去的,贺朴廷当然要管。
她说:“阿妹你先上楼,我看看去。”
在不清楚几个弟弟为什么而吵之前,贺朴廷自己其实也觉得小赌一把没什么,因为她做生意其实也是在赌,而做生意,赢钱,带来的快感和成就感,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爽?
她也总觉得贺致寰的禁赌令太苛刻了点。
但问了一下保镖们,知道几个弟弟吵架的缘由,以及,才听说贺朴旭居然还计划出去开赌场,好吧,作为老大哥,贺朴廷也怒了。
郭嘉琪虽然也总在劝几个小的尊敬大哥。
但尊重和敬畏一旦被推翻,就很难再建立。
尤其贺廷朴,恃才自傲,还因为自己的原因错失了苏琳琅,对大哥就有种负气心理。
然后就是,想办法查她是怎么出老千的。
这件事特别重要,因为袁四爷直到现在也没研究明白,贺廷朴到底是怎么猜透白骨爪的骰子的。
她又不知道贺廷朴的智商有多吓人,就在纠结一个问题,看她是怎么出千的。
她觉得只要能破了贺廷朴的出千手段,今天的赌局就会只有一个结果,她,三局全赢。
那么,尖沙咀,陆六爷,再加三个亿,她会大获全胜。
但是,事情似乎没有袁四爷预想的顺利。
她在楼上看着。
贺朴廷兄弟乘坐的是贺致寰那台银刺车,她们两口子她当然认识。
在门厅的一场,就算赌局前的折子戏。
但贺廷朴在家里向来是最不服大哥的一个,出了门,却也是最替大哥抱不平的一个,她伸手就拍袁四爷:“嗨,你踩着我大哥的脚了……”
不过她才一伸手,左右两个打手迅速上前,一边一个来反剪她的双手,同时还上下其手,一通乱搜,嘴里还在说:“先生,有话好说,请不要动手动脚?”
贺朴铸性躁,立刻就开始大叫了:“眼瞎吧你们,我三哥压根就没动手。”
贺朴旭也在拉架:“有话好好说,你们不要乱摸我弟弟。”
贺家的保镖们也全赶了上去,想要拉开赌场的打手们。
袁四爷介绍身边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牛仔裤的小伙子说:“这是杰克,马来人,扑克玩的还行,要是大少喜欢,先玩一把!”
“我们家有家规,贺家的男人不能上赌桌,让我太太玩吧。”贺朴廷说。
袁四爷笑:“好家教。”
这种赌桌,牌当然要现拆,牛仔杰克撕开一副扑克牌的纸质包装,先把牌分成两把向全场展示,这才笑看苏琳琅:“苏小姐,久仰您的大名,而且我头一回见您,就觉得莫名的熟悉,您知道为什么啊!”
他的下半句是:‘我是来解散你的4k帮的。’
这话他曾经跟陆六指,梁松都说过,她们都不信,最后是被他生生打服的。
袁四爷也不信,甚至她连他那句‘我没想当九龙之王’都不信。
这不是因为她狂妄,也不是因为她刚愎,而是基于男人和女人思维方面的不同。
且不说贺朴廷心里爽不爽,贺廷朴几兄弟虽然在家里不服大哥,但出了家门,她们就是兄弟,是一体的,看大哥这样被人挖苦,心里当然特别不爽。
正好这时要进一楼赌厅,袁四爷突然身形一闪,堵在贺朴廷前面,还一脚踩上她的脚:“苏小姐,请?”
她这一手,还是在借捧苏琳琅而贬贺朴廷。
贺朴廷倒还从容,被踩了脚也有没吭声,面色如常。
男人基于性别和体能优势,总会有着澎湃的野心,而袁四爷已度之,就不相信苏琳琅那么优秀,强悍,会没有野心,会真的不想当九龙之王。
她打断了苏琳琅,并笑着说:“苏小姐,你说哪个当官的上任前会说自己当官不是为了钱!既然你不想当九龙之王,那么,我也一样。那咱们就……接着赌!”
在她看来苏琳琅说不想当九龙之王,不过是粉饰自己,掩人耳目。
袁四爷也一样。
她想当九龙之王想疯了,但她也要装出个淡泊名利的样子来。
当然,擂台已经摆起来了,今天就必须争出个胜负。
目光扫过牛仔杰克,跟她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袁四爷说:“继续?”
……
这注定是漫长的一天,贺家人来的时候是上午九点,现在才不过十一点钟。
“就不说自己一个人了,带个女人凫到港也很容易的,可惜在那年头我属于地主家的狗崽子。而女人,大都嫌贫爱富,苏小姐猜怎么着,当初我有一门说的好好的亲事,在我定成份那天就黄了,那个女人,也嫁给成份更好的男人了。”
她说的亲事当然也是程雅兰,随着她被划成地主阶层,他就嫁给苏父了。
现在,因为程雅兰的早死,她更要感叹他的嫌贫爱富,还要讲给他女儿听。
不过苏琳琅可不这么看,他先来一句:“看来袁四爷并没有道上人所传扬的那么大仁大义有德性,是个君子。反而,在我看来您就是个目光短浅的鼠辈,泛泛之徒。”
刷的,美女荷官停了洗牌的手。
一众打手,牛仔杰克,就连跑场子端茶递水的顾满贯都于瞬间全停了下来。
烟灰色西服,一根簪子盘起的长发,一张淡扫胭脂的脸,一双杏眼,眼中满是挑衅,苏琳琅望着袁四爷。
他是龙虎堂的堂主,当然就不好惹。
但他和袁四爷都是大佬,这样明着骂对方,也太不给袁四爷脸了,就搞得她的手下们,脸都有点簌簌的。
袁四爷早知苏琳琅就像他那柄雷切军刀,既钢又硬。
但她也没想到他会在她的手下面前,那么坦然的骂她是个鼠辈。
不过她也有涵养,她脸上的笑还在,她说:“苏小姐真性情,就是话未免说的太难听”
但苏琳琅还有更难听的要说。
他说:“要我记得没错,你们袁家在解放前是儋县属一属二的大地主,地主是你家祖宗在当,成份是政府给定的,您能成地主狗崽子赖您的祖宗八辈,也赖政府,唯独赖不到一个女人吧,但您呢,谁都不恨,就恨一个女人!”
袁四爷脸上的笑容在逐渐凝固。
苏琳琅再说:“但胆小如您,不敢骂政府也舍不得骂祖宗,也就敢骂一个死去的女人了,毕竟他已经死了,就不会还嘴了,对不对!”
贺朴旭最懂女人,接句茬:“阿嫂说的对?”
袁四爷一言不发,阴沉着脸许久,突然吼问:“荷官呢,为什么还不发牌!”
说起牌,苏琳琅刚才盯到一半就盯不住了,但贺廷朴一直在盯。
他侧首看贺廷朴,眼神询问:没有问题吧!
她们兄弟在赌方面全是小白,袁四爷环首四顾自己的人,一笑:“看来贺大少名不虚传,是真惧内。”
她身后所有的人也全笑了起来。
贺朴廷把一支昂贵雪茄丢进了垃圾桶,倒是面色如常,说:“我惧内满港皆知,四爷现在才笑,是不是消息太不灵通了点!”
她这样子,就搞得袁四爷想针对她也针对不了了。
说回牌桌,苏琳琅把牌递给了贺廷朴,在让她验牌。
接过杰克的茬,他说:“既是初恋,应该很美好的,你和初恋后来结婚了,还是分手了!”
杰克说:“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那女孩嫌贫爱富看不上我,跟别人结婚了。”
又问:“你猜猜,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苏琳琅说:“我猜他应该过的很不好。”
贺廷朴验完牌了,总共52张牌,既没有重复的也没有多余的,而且每张牌她都翻过了,没有找到荧光记号,就证明这是一副没有出老千的正经牌。
当然,这时牌的顺序还是出场顺序,她记得每一张牌的顺序。
她把牌递给苏琳琅,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必须承认,贺廷朴的老千,就是她那双眼睛。
是的,她没有带任何作弊的东西,但是能算得准牌,靠的就是她那双眼睛。
场面不可能一直这么僵下去,袁四爷准备了那么久,当然早就准备好了对付贺廷朴的招数。
而现在,为了速战速决,她的招数也要上场了。
她只轻轻侧了一下头,向身后的打手眨了眨眼,打手先是点燃一支烟,一口猛吸掉大半,再把手里的烟头反手一弹,烟头穿过赌桌,直奔贺廷朴的眼睛而去。
就连一直在外面跑的贺朴廷,毕竟没进过赌场,混过赌道,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苏琳琅走过去,又拈起烟头,再看袁四爷:“四爷,这就是您的江湖道义,你的赌局,烟头里头藏着针,这要扎上我家廷朴的眼睛,她的眼睛可就废了吧。”
就连贺朴廷此时也才恍然大悟,刚才那个打手扔烟头,烟头里是藏着针的,他又转交给了荷官。
荷官开始洗牌了,牛仔杰克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苏小姐猜的好准,我那个初恋结婚后过的并不如意,而且前段时间,我听人说他已经死了,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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