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实力驻留在了他这个阶段的最巅峰,无法再有丝毫的精进。
段渊短暂的茫然惶恐之后便恢复了平静,随后心中隐秘地升起了些许庆幸,但当他意识到这份情绪的时候,又不由得开始愧疚,他不知自己在愧疚什么,愧对于谁,但这情绪还是让他好不容易明朗的心情再次沉闷了起来。
现在他想,事已至此,他好像已经没有了什么顾忌。
趁着灵力未散,段渊再次尝试去取屠生玉,他不顾毒素的扩散,无数金丝攀缠住屠生玉,将其往下拉,但屠生玉却纹丝不动。
段渊思量片刻,觉得硬来并不是办法,便收了金丝,他看着手上遍布了黑纹,心中叹了一声,坐了下来,先调息一二,待毒素歇下去。
休息之际,脑海也在不断思索计策,这屠生玉是姜林放来镇阵,而这个灵阵本就是自己所创,他自然是不可能轻易让他拿走破阵的,而现在他没有了修为无法精进的顾虑,唯一能快速解决的办法,便是将屠生玉从姜林手中抢过来,只要屠生玉是自己的,一切都会灵活许多。
如何抢过来?
一个好似已经考虑了很久,却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的想法重新占据脑海,与之一同回来的还有那句让他不要后悔的话。
段渊睁开眼,后悔什么呢?不能再修行还是自此以后便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谁向前走吗?那个人会是谁?是让现在的自己顾忌,让未来的自己后悔这个决定的人吗?
他不知道,前路渺渺,他从来没有想过计划自己的人生,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他的这个决定也改变不了什么,红尘万丈,他只是一粒渺小的尘埃,即使在这里等待灵脉的枯竭,抑或者姜林的大发慈悲放了他,而不去对如今的决定去实施实际的行动,那个人也会比自己走得远,活得长久,但愿自己停下的那一天,痛苦的不会是自己。
如此自私。
段渊自嘲了一声,便开始着手去炼化屠生玉,只要将其化为己有,这镇器便是想取便取了。
段渊自知自己现在还不到可以获得本命法宝的境界,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修为散尽。
但自古便没有什么人去炼化性质最为温顺的镇器,因为为压镇而生的镇器除了镇阵便再无别的用处,本性也并不凶猛,是最为容易炼化的一类法宝。
只是屠生玉到底祭了人命,是镇器的同时,还是一件人器,炼化还是费了好大番功夫。
当屠生玉落在他手中时,刺骨的寒冷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冻住,但段渊向来怕热不怕冷,又因运转灵力过量,黑纹遍布全身,炽烫不已,他握紧这把黑色尺玉,竟还能缓解体内的那几分炙热。
他再抬头看,金色的灵阵纹路清晰可见,没了镇器,破解这个灵阵于他而言轻而易举,但他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再歇息了一些时日,体内的剧毒再次沉寂。
待一切准备就位破阵之时,他无意看了一眼一直静默的黎号镜,这些年月,他从未试图去启动,或许是坚信其中真的存在着一位不知名的器灵,他对其敬而远之,灵力恢复后也从未有过唤醒那位器灵的念头。
但是,他此刻却有了一个想法,姜林将其放于此处,定然有他的目的,既然自己会先一步离开,那不如就将黎号镜留下,等着姜林想要将他放出来的那一天。
他将黎号镜挪至灵阵正中处,代替屠生玉的作用,无论之后姜林要做什么,这个阵他都得等到灵脉枯竭的那一天才能打开。
灵潭幽深寒凉,又有灵脉润养,灵力浓郁,是外界不能比拟的,段渊离开之前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灵力骤然变得稀薄还是让他难以适应,连同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没敢停下,但没走几步便感到浑身炙热难耐,他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黑纹有再次浮现的迹象。
变化的不仅仅是灵力,还有温度,服下的剧毒本就让他感到浑身被烈火焚烧一般痛苦,在水下经历无数次放血,那种灼烧感已经微不可察,但现在看来,或许其中还是灵潭寒冷的温度为他缓解了一些,现在一旦脱离了低温的水潭,外界的温度于此时的他而言,便高得烫人,竟让体内得毒也有了复发的迹象。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灵潭,发现周边竟有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败,而那些植物皆是他一路走来触碰过的,他看得心惊胆战,这些毒分明还沉积在他体内,就是复发也不过是几息之前,而这些植物还是因此而被毒死,难道毒素已经无形之中融进了他的气息吗?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还有一瞬间的迷茫,这似乎让他以后无法再融入到任何有生命的地方去,植物会因为他而死,人远离他,若是这样,他日后该去哪里?但也只是那一剎那,他便将所有的思绪压了下去,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逃出来姜林不可能不会发现,既然已经以炼化镇器放弃修行之道为代价破阵离开,他就绝不能再回去。
可他没想到浑身的灼烧感让他的皮肤变得格外敏[gǎn],行走时带起的风都像是一片片锋利尖锐的刀刺,割得他生疼,他想为自己止痛,可是无论是服药还是给自己身上布阵都难以完成,他咬着牙取出一副面具,想要扣在脸上抵挡这微弱的风,可现在的面具只是拿在手上便已经感受到粗粝磨人,戴上不会比不带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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