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段渊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了黎号族众人,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给自己点心的大婶们,给他们制造玩耍之地的叔叔们,梦中欢声笑语,没有血色与哭嚎,是一片祥和宁静,是他渴望却再也回不去的一切,他没有做噩梦,却还是满脸泪水地醒来。
天色尚早,外面一片漆黑,他借着微弱地烛光望着幔顶,上面绣着荷花荷叶和锦鲤,绣着美好圆满地图案,他张着嘴,大口呼吸着,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让他倍感窒息,但他却好像找到了目标,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半月后姜林送了他一套刀针,是人骨所炼,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他看段渊对这刀针十分感兴趣,边说:“你若喜欢,我还有别的。”
“够了。”段渊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但话头又一转,他说:“你若是有不满意的成品到可以拿给我看看。”
姜林挑眉:“你喜欢这些啊……那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炼器啊?”
段渊摇头:“太热了。”
“好嘞。”姜林耸肩:“你会灵阵就了不起了,不拿炼器耽搁你修行了。”
段渊将骨刀在指尖轻轻贴了贴,一条血印子便出现了,他眼中浮现惊叹,姜林乘机得意道:“这人器就是比普通法器要好用些。”
“哦。”段渊将刀收起,然后附上一道灵阵,以防误伤到自己,他抬头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做这一套刀针?”
“我倒是想做别的,但这骨头太碎了,做大一点的东西都不成。”
“碎?”段渊疑惑:“这泛叶宫最不缺尸体,你怎么偏找碎骨?”
“你怕是不明白,这骨头的主人,正是你半月前所杀之人的,我捡回去请虫师的小虫子吃了血肉才将这些碎骨收拾干净。”
“……”段渊
手一抖,刀针全落在了地上,幸好他提前布了阵,否则自己怕是要被这些玩意割得一腿的血。
姜林哼哼笑了两声:“我是觉得那人的死意义非凡呀,他可是你主动要杀的第一个人,得好好纪念。”
段渊将刀针捡起来,竟觉得姜林的话有几分道理,他静静地端详这些利器,心中渐渐浮现一个疑惑:人是什么呢?
生时有魂有气有神,死后魂归九冥,神气皆散于天地,剩下的不过是一堆血肉和白骨,与猪牛并无不同,他往日在怕什么呢?怕一摊血,一堆肉,一具不可动的白骨?
这些没什么可怕的,他怕的是死,他怕的是名为死亡的东西落在自己身上。
他想,其实只要自己不会死就好了,他为何要惧怕他人的死亡呢?
在那一瞬,姜林终于在段渊身上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他欣慰地笑了,拍拍段渊的肩膀,说道:“你是少宫主,你是殷非的亲生儿子,你是黎号族最后的幸存者,你的价值无可比拟,没有什么可以让你惧怕的。”
他的筹码很多,他无须畏手畏脚。
想通了这一切后,段渊感觉压在自己心中的一块石头被卸下了,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又过半月,殷非又带回来了一个孩子,殷非再次收他做义子,取名为殷千星。
段渊愣愣地看着这个战战栗栗,草木皆兵的少年,他身上还弥漫着血腥气,好似才经历劫难就被带到他面前了。
而且竟又叫殷千星?
第94章
春去秋来三年过去,段渊自母亲死后再一次来到这座宅院。
但他没有进去,宅子周边已经长满了杂草,道路也已经被覆盖,看得出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
殷千星在短短的两年里已经换过了十一任,他们性格各异,对待泛叶宫的态度也各不相同,他们绝大部分死于自己的邪术。
段渊不知道殷非一定要在他身边安排这么一个外界的人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见证了这些人的死后,对待邪术越发的谨慎。
或许殷非有借他人之死来锻炼他意志的意思,又或许如姜林所说的那样,殷非在试图以这种方式改变他的认知。
无论是哪一任殷千星,他都是段渊当时最为亲密的存在,当然这是相对他人而言,殷千星存在期间,姜林与他的接触都会少很多。
似乎是在刻意回避他们,制造他与殷千星的相处的机会。
但段渊很少有和他们相处融洽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孩子无论如何看待泛叶宫,但对他都是抱有恶意的,他一度怀疑有人在背后说了他什么。
最后的殷千星甚至将他当做了施术的目标,想要将他置之死地。
段渊虽然不擅长用邪术,也因惜命不敢随意乱用,但不代表他不了解,所以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对方的用心,自然而然的,那个殷千星成了唯一一个被他亲自动手杀死的殷千星。
他死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殷非还未带回接替的孩子,就在段渊以为对方放弃殷千星这种存在的时候,他又带回来了一个年龄更小的。
身边的殷千星更换太快,段渊最初还会在意他们一下,偶尔提醒一下他们不要急于求成,小心反噬,但真正听进去的少之又少。
后来他便直接无视他们的存在,有时候他都没有记住对方的脸,殷千星便死了,直到发现对方所学术法与之前不同时,他才后知后觉人已经换了。
这个殷千星和之前的人不太一样,他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恶意,反而送了他一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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