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沉深吸了一口气,朝暗室走入。
希望孤君亦可以拖久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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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亦啊,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你奎叔?”孤奎语带笑意,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眼神中却透着轻蔑和鄙夷。
孤君亦从小就展现出极高的天赋,特别适合修行宗门秘法。如果没有孤正言从中作梗,在他的培养下,现在孤君亦早就成为跟他亲生爸妈一样的人物了。
当上村长后,他也来看过孤君亦几回,发现这个孩子完全被孤长生养废,绝佳的根骨却半分修为也无,只会一些增强体魄的花拳绣腿,根本上不了台面。
这孩子跟他也不亲近,孤长生还看的紧,渐渐他也放弃了栽培的念头。
今晚孤君亦主动来找他,出乎他的意料的,毕竟五十年前他们吵过一架后,便再也没有接触了。
孤君亦神态冷漠,顿了一会才开口:“最近怨灵闹得很凶,那哭声在树林外都能听见,你不解释一下?”
对这略带质问的语气,孤奎很是不悦,他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放心没事儿,都镇着呢,跑不出来。普通人又听不见,有些八字弱能听见的也没事,我都吩咐下去了,晚上别出门。”
孤君亦面露讥讽之色:“你说利用鬼婴维护封村大阵,是为了给村民一个安稳的夜晚,现在又叫村民别出门,不觉很可笑吗?”
听到这显而易见的嘲讽,孤奎横眉倒竖。他当了太长时间的村长,被村民们讨好巴结惯了,太久没有听到这种刺耳的声音。
他本以为孤君亦时隔那么久,主动找他,是为了跟他道歉服软的,没想到居然是喊他出来吵架!
孤奎越想越来气,怒声呵斥:“你懂什么!正是因为有我,那些普通村民才只是待在家,而不是天天担心着梦里会不会撞鬼!我孤奎撑起来的封村大阵救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这一两百年你确实救了不少人,但这五十年来,被你害死的人……更、多、吧!”孤君亦用冷淡的口吻道出真相,他的压迫感十足,缓慢而沉重的问,“本不该死这么多人的。孤奎,你在背地里干了些什么?”
他的冷酷目光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深深的扎进孤奎心中,那一刻,孤奎心虚的不敢和他对视。
“胡、胡说些什么,我是你的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孤奎的话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孤君亦不欲与这种人争辩,过了这么多年,这人依旧是那样,一戳中痛处,就暴露出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真实面貌来。
封村大阵确实保护了孤庄,也同时让孤庄成为一座囚笼。别谷门认命孤奎成为村长,给了孤奎占山为王的机会,他将孤庄与别谷门的联系一步步斩断,最后将孤庄变成独属于他的满足欲望的工具。
孤奎神情阴狠,压低嗓音威胁道:“孤君亦,我看在你父母的份上对你很容忍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别逼我跟你撕破脸。”
孤君亦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程度的威胁毫无作用。他厌恶和这种人多说,可是,如果这样就让孤奎回去,曲沉肯定会被逮个正着,必须多拖延一些时间。
他调整一下情绪,缓和了语气:“这些事我并不在乎,只要别影响到我就行。”
“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可笑。你都成鬼了,我对孤庄做的事再影响也影响不到你。”孤奎露出带着恶意的笑,“等文婆一死,这世上也没人惦记你了,要我说你还是早点去投胎吧。去阴曹地府好好巴结阎罗老爷,给你投个好胎。”
说到这里,见孤君亦无动于衷,孤奎脸色愈发阴沉。他厌恶孤君亦清高孤傲的姿态,仿佛自己的攻击就是个笑话。于是他搜肠刮肚组织着恶毒的语言,用来攻击面前这个红衣鬼。
“投个好胎,别跟这辈子这样,五岁就把爹妈克死。二十岁成亲当天,被新娘戴绿帽子,当场气死不说,还把一大把年纪长生兄急的卧病在床。啧啧啧,造孽啊,你说你这二十年活了什么啊?”孤奎语气中满是可惜,鹰勾般的眼神却窥伺着孤君亦的脸,企图在上面看到崩溃痛苦的表情。
他带着深深恶意继续道:“唉,慧娘家里也真是,肚子都那么大了还要敲一笔彩礼钱。也怪我那个没出息的堂弟,没本事娶慧娘还私相授受,搞得最后你、长生兄、慧娘三尸四命,自己却跑的无影无踪。
“正言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把慧娘被赶出来的母亲妹妹都安置在你们家。长生兄要不是病的说不出话,估计都得爬起来用拐棍把人赶出去。毕竟他可眼睁睁看自己的乖孙被慧娘气死的啊!在大婚当天,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大声宣布怀了别人的种,还扯了盖头逃婚,正常男人谁受得了?”
他表面唠家常,叹息扼腕,实则不断撕扯着孤君亦的伤疤。他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知道惹怒他孤奎的下场,他要看他陷在痛苦的回忆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他要让他永远被执念困住,永世不得超生。
护山大阵也将孤君亦困住,他的魂魄只能在这方寸之地徘徊,到达孤正言在村外的破草屋已经是他能去到的极限。只要等文婆一死,没有人再记得孤君亦,自然没人帮他化解执念。他只能在孤庄当个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浑浑噩噩,最后消弭在天地间。
有鬼婴的能量源源不断的供给,他孤奎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可以亲眼看见这一切的发生。到了那时孤君亦会不会对他摇首乞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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