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襟晚照

    王大山为什么要救李德宝？
    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苏林这伙人因为一点小小的仇恨就弄出了人命。
    不说李德宝晚上去文化宫歌舞厅是王大山告诉苏林的，如果李德宝出事了，肯定会牵扯到他。就单说苏林一家跟袁奶奶的关系，王大山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
    还有一点，王大山想寻找母亲，就需要很多的耳目眼线。社会上的这些小混混们有时候很好使，这些人讲究哥们义气，你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他们就能给你卖命，而且绝对不带打折扣的。
    从李德宝的小弟们来看，这伙子人都是讲义气够忠心的，若是能为自己所用，那也是一件好事。
    再有就是，现在是80年代了。国家马上就要处理大运动时期没收的私房问题。也就是在今年11月份，最高层转发了京城市委《关于处理机关部队挤占私房进一步落实私房政策的通知》，通知重申，十年动乱中被挤占，没收的私房，必须在今后的三五年之内，根据不同的情况，分批分期予以发还。
    也就是说，几个月之后，陆续的很多四合院、商铺就不再是国家的了，而是还给当初被没收的个人。
    到时候，四合院和商铺就可以自由交易了。
    有很多重生小说写到，主角赚了钱就来京城买四合院，一买就是十几套甚至几十套。
    殊不知，1981年之前，你是买不到院子的，因为京城里的房子都是国家的，还没有发还给私人，更不可能卖给你。
    卖给你了，那些机关单位去哪里办公？那些被居委会和街道办安排进来在住的房客又要搬去哪里？
    没有一点的常识。
    所以，王大山之所救李德宝的第四个原因，就是希望未来能让李德宝帮他满京城的找院子和铺子。他自己是没时间没功夫去找的，用一个地头蛇去做这件事情，不但方便，而且效率还高。
    第二天上午，王大山又出摊去卖小鸡炖蘑菇和山野蘑。今天换成了总后的大院，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到上午10点，15只大公鸡就卖完了，很多排队的人都很失望。
    王大山干脆回到招待所，又做了15只鸡，让李援朝他们下午继续去总后卖。
    等到差不多11点多，200斤山野蘑也卖完了。他能明显感到，总后大院比空军和海军大院的购买力更强。
    中午回到招待所，吃完了饭，趁休息的功夫，王大山又召集大伙儿开了小会，主要是跟大家说一说这一批货物卖光后下一批货物的打算。
    王大山打算接下来把卖野蘑的事情铺开铺大，李红军和许建国两个人肯定是不够用的，到时候也不再卖小鸡炖蘑菇，只是单纯的卖野蘑和一些大白山的山货，比如栗子松子等等。
    到时候雇佣一些人，多买几辆倒骑驴，再寻找一些固定的地方出摊，就能形成一些规模效应。车子要进行统一的涂装，还要印上品牌，让顾客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牌子，到以后开了铺子就有了知名度，生意肯定比散卖的好。
    王大山把想法都跟几人说了，几人听了都说好。当然好了，这些都是未来最基本的商业逻辑，但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商业理论，大伙儿都还想不到这些。
    但李红军听了之后，想了想问道：“大山，你说的这些，好是好，但有个问题是，咱们到时候雇人怎么雇？要是雇着不靠谱的人，连车带货都给咱们顺了，咱们不是亏大了？”
    到底是李红军，还是有些商业头脑的。
    “这事儿你们不用担心，一是咱们雇佣一些身边朋友的亲戚朋友，他们看在介绍人的份上，不会乱来。二一个，咱们工资肯定比拉板车的，做小买卖的开的高些，为了长久计，他们也不舍得放弃固定工资干一次性的买卖。
    但有一点，要监督好，做好财务管理。今天给出去多少货，明天就要拿回来多少钱。这事必须要严格遵守的。”王大山给众人解释道。
    几人听后，都连连点头。
    其实做买卖这件事，就怕没人带头干，也怕光想不干。在这个年代，只要是干了，就一定能够赚到钱。
    如今王大山带着他们从大白山来到了北京，趟出了一条路来，大伙都挣到了钱，这些人一个个心气十足，都想留在京城。
    但李援朝不行，他还有一个重病的老娘老娘需要照顾。
    开完了会，李援朝三人继续去出摊，王大山又去了袁奶奶家。
    等到了袁奶奶家，王大山发现袁奶奶正和王士昌与另外两个陌生人演奏《沧海一声笑》。
    袁奶奶抚琴，王士昌吹笛子，其中一个陌生人拉二胡，另外一个陌生人弹琵琶。
    四个人都已经年过花甲，白发丛生，但抚琴微笑、恣意飞扬、风雅洒脱，颇有一些笑傲江湖的既视感。
    看来袁奶奶已经编好了曲。
    这曲子与原版的曲子很像，但又有些许的不同，听起来更加的从容不争，江湖归隐的宁静。
    一曲奏毕，王大山鼓掌叫好，夸赞道：“奶奶真是编的好曲，几位爷爷弹的也好，这首曲子好听极了。”
    袁奶奶看见王大山来了，笑呵呵说道：“还是你这段旋律好，不然我也编不出来这么好的曲子。”看来袁奶奶也是满意的。
    说完，他又笑呵呵的向另外两位老人介绍起王大山来，说这是自己的孙子。两位老人都夸赞王大山有天赋，是个好孩子。
    这两位老爷子，都是袁奶奶在音乐研究所的同事，也是王士昌夫妇的好朋友。
    王士昌见到王大山，也笑着说道：“大山，你这首曲子好哇，真是谱出了我的心声。独孤求败，笑傲江湖，一曲奏尽江湖不羁。
    我想写一首词配上，可今天一上午写了几稿都不满意，我还得再琢磨琢磨才行，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王大山忙道：“爷爷，其实不瞒你说，我还真的有一首词，专门为这首曲子写的，要不劳您几位再奏一遍，我唱出来？”
    “哦，你还真的有词？快唱出来让我们听听。”说完，又对几位老人说道：“那咱们再弹一遍？”
    几位老人也有些不可思议，王大山竟然还有词，也都想听听，便都答应了。
    等王士昌的笛子起奏开始，前奏结束，王大山开始唱起来：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一曲唱罢，演奏的几位老人都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啪啪啪的响起了掌声。
    王士昌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猛拍着王大山说道：
    “好，好，好。真好！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好词，真是好词，一词道尽江湖，一曲唱了余生。实在是太好了，这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写照啊！
    大山，我谢谢你，你唱出了我们的快慰与遗憾。”
    说着说着，王士昌的眼眶都红了。
    王大山赶忙安慰道：“爷爷，您诸位喜欢就好，这首词就是为像您这样的老英雄老前辈写的，可当不得您的谢。以后啊，这首歌就送给您了，您想听就听，想唱就唱。
    我觉得您四位一起唱更好，我还太年轻，唱不出曲子里的沧桑和饱满。”
    “好，真好，大山，你这个主意不错。”袁奶奶也高兴的说道。他们几个老人如果能合唱这首歌，那是人生一大快事。
    都说知己难寻，但知音更加难觅。谨以此章纪念黄沾老先生！
    其中一位老人说道：“得此一曲，当浮一大白。老王，今晚上就在你家喝酒了，你去做饭吧，大山陪我们几个老家伙喝一杯，今天实在是痛快。”
    王士昌哈哈大笑：“老东西，你想吃我做的饭就直说，不用拿我孙子当借口。也罢，今天高兴，就赏你一口饭吃。”说完大家一起大笑起来。
    几人正说笑着，苏林和苏梓兄妹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妇女，看她跟苏梓亲密的样子，应该是苏家兄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