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品仙找唐明友来,表面上是向他询问那件青铜器的事,实则是要询问李三古堆的事。
自从唐明友知道李品仙爱古董,爱收藏古董,他就投其所好,不仅送上一件价值连城的青铜器,还给李品仙出主意:再次盗挖李三古堆,那下面宝贝肯定不少。
李品仙听罢,觉得正合己意。他这个人爱古董,爱收藏古董,决不是附庸风雅,他是实实在在在做这种事。
比方说,他虚心向各位名家学习鉴宝知识;虽是统兵在外,他还带了一位鉴宝专家马之遥在身边。
那天,余庆生急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对刚刚起床的李品仙说:
“总座,寿县县长唐明友给您送来一件古董。因您在指挥作战,不便打扰,故迟之今日才拿给您。”
李品仙边扣钮扣边说:“庆生,你做得对,什么重要的古董也没有抗击日本鬼子重要!”
余庆生笑着将那个包裹放在卧室的柜子上。
“庆生,什么古董?打开看看。”李品仙对余庆生吩咐。
余庆生麻利地解开包裹。
只见一只锃亮的青铜器展现在眼前。
李品仙先是眼前一亮,但马上又一黯:青铜器是几千年前的物件,咋还这么亮?肯定是仿制品!
他奔过去,将青铜器举起来仔细端详。看了一会儿,觉得屋里光线不行,又拿到外面去看,乍看也看不准,就对余庆生说:“庆生呐,去把马师傅请来。”
“是!总座。”余庆生听罢立即跑出去了。
马师傅就是李品仙常常带在身边的那个鉴宝专家马之遥一一这是李品仙高薪聘请的人。
不太一会儿,余庆生就带着马之遥进来了。
“大师,您给看看,这是不是真的楚器?”李品仙迫不及待地问道。
马之遥也不作声,顺手拿起青铜器,用手环绕着器皿摸了个遍,再举起来,转着个儿仔细看,就说:
“大将军,这是一件很少见的楚国青铜器。以前也出现过,但都不是这种款式。这种款式还是第一次见。”
“哦,还有这等事?”李品仙重新拿起青铜器品鉴起来。
马之遥指点:“您看大将军,这件青铜器色泽鲜明、透亮,一看就知道原主人宠爱有加,经常地擦拭,故光鉴照人。”
“唔,有道理!我还以为是仿品呢!”李品仙说。
“仿品没有这种气韵。您看这纹理,清晰透彻。如果是仿品,其纹理绝没有这么自然。”马之遥说。
李品仙太高兴了。俗话说,高深莫测是古玩。所以每次跟着马之遥看宝,他都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最后马之遥对着李品仙说:“大将军,这件古物乃极品,价值连城,您有福了。”
又说:“不知这是从哪儿淘来的?据我所知,在湖北的楚墓里出现过这种器皿,可眼下的决不是湖北出土的那种。”
余庆生插话说:“总座,大师,我听唐县长说,这是寿县李三古堆出土的。”
轮到马之遥惊讶了:“什么?李三古堆?就是报纸上炒得沸沸扬扬的李三古堆。”
“应该是吧!”余庆生不确定的说。
李品仙让秘书将青铜器收起来,转头对余庆生说:“庆生,你赶紧去请唐县长,我要亲自问问他。”
……
唐明友走后,李品仙叫来了何宣,将李三古堆的事说与他听。
“大哥意欲何为呢?”何宣知道李品仙有想法,遂问道。
“我想让余庆生去朱家集走一转,打听打听情况,看唐明友所言是否确实。”李品仙说。
“然后呢?”何宣笑着。
“如果确实,我们不妨挖挖,看看结果。”李品仙一想到古堆下的宝物,心就痒痒。
“好!就这么办!”何宣热烈响应。
却说余庆生领命前往朱家集,因初来乍到,朱家集在那个方向都不明白,遂来找唐明友。
余庆生善交际,不熟的他也能变成熟的,何况与唐明友打过几次交道,他走县府已是轻车熟路了。
“唐县长,你出的好主意,我们大帅认真了,他要我去李三古堆实地勘察一下,怎么样,给我派个向导吧!”余庆生见了唐明友,单刀直入地说。
唐明友听罢,在心里叫苦连天。我的妈呀,我一说,这李品仙还当真啦?完了,完了,先前的官司还没了结,这又赶着犯,倒透霉呀!
他赶紧撇开自己,说:“余少校,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向大帅出的主意。你不知道,这李三古堆是国家明文规定禁止挖掘的,因为它是楚王陵,整个‘葬三角’,不,整个寿东南,东至卧龙山,西至瓦埠湖,都是楚国贵族的墓葬地。”
“嗐,说这些有啥用,大帅已经动了心事,你不告诉他,自然有人告诉他。你就不要大帅的关照?”余庆生说。
这话捅到唐明友的心窝里去了。是啊,余庆生说得对,李品仙动了心事的地方,自然有人蜂拥着上。自己已经捷足先登上去了,乍又自动退下来耶?
管他妈妈的,乱世之秋,能够自保,就是大幸!能够腾达,就是撞大运!
想到这里,他狠了狠心,说道:“余少校,真正熟悉李三古堆的是李三夫妇,可惜他们都不在寿县。这样,我就让陈署长给你派个熟悉的人,如何?”
余庆生那晓得这里面的是非曲直,他的任务即是打探李三古堆的具体情况,至于那些恩怨情仇,他管不着,也不愿去管。
“好吧,只要能带路就行。”余庆生说。
结果,陈布林依唐县长吩咐,派了向导,并且派的恰恰就是罗时丰。
罗时丰卷入盗挖李三古堆中由来己久。他虽然是警长,但是对于陈布林他们来说,他也仅是一个小娄罗而已。
本来他也要坐班房,可是唐明友和陈布林都没事,他一个喽啰能有什么事?因此,他还照样当他的警长,还照样吆五喝六。
陈布林对于唐明友向李品仙推荐挖掘李三古堆非常有意见。尽管他知道唐明友只是为了讨好李品仙以谋取仕途顺利,可是拿李三古堆来做筹码,这代价实在也太大了。
自然,他的不满李品仙的行为,并不是为了保护李三古堆,他没有那么高尚。
他不满李品仙的行为,是他认为寿县乃他们的一亩三分地,李三古堆就是他们嘴里的肉,凭什么拱手让给外乡人?
他的这层意思,罗时丰心领神会。所以当陈布林让他作向导,他就在心里默默筹划,怎样阻止余庆生的朱家集之行。
他们是这样想的,如果余庆生能知难而退,那就可能影响李品仙收回成命。
他们一人骑上一匹马,从县城出发,朝着向东南的大道走。
正是早春二月,远远看去,满堤的青草氤氤氲氲,可是走近前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它们像是变戏法似的变没了。
沿堤的柳树上,丝丝缕缕的柳枝,已长出一些绿芽芽,它们在风中互相碰撞着,嬉戏着,像一些多情的少男少女。
余庆生骑在马上,很想与罗时丰聊几句。他搞惯了交际这种工作,善于聊天是他的本能。
然而这位警长却似乎太过于严谨,从开始见面到现在,并没见他笑过,那怕是极有趣的时候。
余庆生策马跟在罗时丰的后面,渐渐看到一些丘陵的影子。
“罗警长,前面是哪里?”余庆生骑在马上问。
罗时丰回答极其简单:“葬三角”。
“何谓‘葬三角’?”余庆生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名字,他想问明白。
然而罗时丰并不解释,或者他认为没义务解释。
他们踏进了“葬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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