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夫妇打算把铁匠铺建在正阳关的对岸一一西正阳。
他们的理由是,西正阳和一条街一样,没有铁匠铺,如果他们建成了,属于独家经营。
他们在一条街很是吃香,原因就是独家买卖,加上他们的独家手艺,良好的服务态度。他们想在西正阳再铸辉煌。
夫妻二人决定,回去与师兄商量。毕竟自已只是外来客,乍来一个地方见识有限。
倪玉霞买了十几个葱饼,足有五六斤重。
回到师兄铺子,将葱饼送到大嫂手中。
大嫂很是意外,问道:“玉霞妹妹,这是啥?”
敢情她没见过。
“这是河对岸西正阳的葱饼,是那儿的特产,蛮好吃的!”倪玉霞说。
“葱饼?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到。”甘史氏实打实地说。
甘牯子说:“少见多怪!”
倪玉霞问:“大哥你吃过?”
“我吃过!但有回数。这饼只有西正阳有。他们说是他们的特产,其实是近几年从河南那边传过来的。”师兄说。
“那你吃一个,看看是你说的那种么?”大嫂递一个到丈夫手中。
恰巧他们的一双儿女进来了,望着黄灿灿的葱饼,他们都想吃。
甘史氏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然后对李三夫妇说:“你们也吃啊!”
倪玉霞忙说:“不啦,我们吃过啦!这是专门买给你们吃的!大嫂,你也吃呀!”
他们确实没吃过,甘史氏也掰了一块吃起来。
“唔,是这个!这便是西正阳人说的他们的特产。”甘牯子边吃边说,“味道还真不错!”
甘牯子的那对儿女吃得更香甜。
“姐姐,好吃!”弟弟先吃完了,咂着嘴巴说。
女孩子一般吃得慢。姐姐闻听,忙掰下一块给了弟弟。
“谢谢姐姐!”弟弟又香甜地吃起来。
倪玉霞羡慕地望着那姐弟俩。
李三的脸上讪讪的。
晚上,吃完晚饭,李三就把一天找铺子的事向师兄说。
师兄吸着旱烟袋,听完师弟的话,就说:
“三儿哇,你和弟妹的意思我明白。行,赶明儿我托人去西正阳打听打听!”
见师弟夫妇有点迷惑的样儿,甘牯子就解释说:
“三儿哇,你们不知道,我们和西正阳的人虽然只隔了一条淮河,可却像两个地方的人一样。”
“这是为什么呢?”倪玉霞问。
“具体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有一点就是东正阳的人有点瞧不起西正阳的人。而西正阳因为东正阳人傲慢,也就不服东正阳人。”甘牯子说。
李三听笑了。觉得这在现实生活中,此种情况司空见惯,毫不为奇。
甘牯子说:“三儿呀,我请一个熟人到西正阳问问,那块地方开个铁匠铺好不好!”
李三也觉得师兄考虑周全。确实,一个地方一直没有铁匠铺,是否有啥原因呐?
第二天,师兄真的请人过河去西正阳打听。
请的这个人是师兄的舅舅,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
师兄的舅舅有个远房亲戚就住在西正阳,但却从不来往。
师兄的舅舅说,我们东正阳不屑去西正阳,也为有西正阳的亲戚而感觉羞愧。这次我去我这个远房亲戚家,他一定会很觉意外。
果然,师兄的舅舅坐船过河去,远房亲戚惊愕地叫起来:
“哎呀,这不是大表哥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师兄的舅舅(师兄的那对儿女喊舅舅爷)说:“什么风?东风!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民国二十几年了。还守着老皇历?!”
远房亲戚说:“老哥,正是!这什么年代呀!淮河两岸皆兄弟,是吧!”
结果,舅舅爷打听清楚了。
原来,西正阳街道上有打铁铺,并且不止一家一一街东头一家,街西头一家。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
又说:生意人人能做,各有窍面不同。
两家的手艺差不多,价格也差不多,只是态度上有些差距。
街西的叫诸葛存,复姓,单名一个存。手下有两徒,一名姚一名周。
诸葛存性情暴躁,一言不合就发火。
特别对两个徒儿,动不动就骂,两个徒儿被他骂怕了。
顾客来了,诸葛存接待,因为说话太冲,有的顾客受不了,跑了。
古人言:顾客是上帝,顾客是衣食父母。
上帝能得罪?衣食父母能得罪?
结果,很多顾客宁愿多走几步路,跑到街东去了。
看着顾客跑到东边去了,诸葛存这才着急了。
他要俩徒弟到街面上去拉生意。此法还真有效,给拉回了不少顾客。
然而好景不长,俩徒弟到街面上再也拉不回客了。
究其原因,原来不少顾客绕道去街东铁匠铺。
诸葛存眼看生意每况愈下,只得以降低价格来招俫顾客。
此招一出,果然生色不少,不仅老主顾被拉了回来,连新顾客也增了不少。
街东的掌柜也不傻,你降价他也降价。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对同行斗了两三年,斗到激烈处,双方大打出手。最后,竟双双离开西正阳。
“舅舅,如果现在有人开个铁匠铺,您看会有人出来反对么?”甘牯子问。
“西正阳街上只两大姓,一姓刘,一姓诸葛,有人戏谑这是刘备与诸葛亮的后嗣,故才水火不相容。”舅舅说。
李三赶忙纠正:“舅舅爷(李三随师兄的子女称呼,显示尊重),刘备和诸葛亮是一家,怎会水火不相容耶?”
舅舅爷哈哈笑着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诸葛亮替刘备打江山,在诸葛亮来说对刘备可能是心甘情愿,但到了他们的后代子孙,他们还能和平相处吗?!”
倪玉霞觉得这个舅爷是个风趣之人,说话很有意思。确实,诸葛的后代会说:“得瑟什么?不是我们诸葛家族打下江山,你们还不知啥样呢?”
但却扯远了。
甘牯子说:“舅舅,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刘与诸葛两家开铺就不要紧了?”
“哎咦,大姓不行,小姓就更不行了。”舅舅爷说。
“那外姓人呐?”倪玉霞听出名堂来了。
“外姓人?……”舅舅故意沉吟说,“外姓人行是行,却要有靠山。你们有靠山么?”
“靠山?……”甘牯子摇了摇头。
李三就想:建一个铺子还这么复杂?算了,不建到西正阳去了。
一旁的甘史氏插话了:“舅舅,我姑姑的儿子是县上的官,他算不算靠山?”
甘牯子一听,并不清楚姑姑有个儿子在县上做官啦?遂问道:“姑姑的儿子,谁呀?”
“不是亲姑姑,是我大爷的女儿。”甘史氏说。
“也蛮亲。”舅舅爷说,“是谁呢?”
“叫唐明友,县太爷!”甘史氏说。
“唐明友?唐镇长?怎么成了县太爷了呢?”这下轮到李三傻眼了,唐明友给他夫妇敬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早知是这么个关系,我也不会太紧张,酒也不会全洒了!李三心想。
倪玉霞也许消息比他灵一些。倪玉霞说:“我知道,唐镇长去年升了县长了!”
在李三夫妇的印象里,唐明友是个好官,当年,县上的警察来抓柯队长他们,他还与警察理论来着。
有了这层关系,他们的情绪就活跃起来了。特别是这位县太爷曾经在朱家镇当过官,认识李三和倪玉霞,真要有事,提一下李三的名字,他就会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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