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七从记事起,就是个最下等的奴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人贩子把他卖到白帝城时,他只有五岁,瘦瘦小小,看起来像是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因为营养不良,洪小七那时候难免的有些蠢笨,他生的太瘦弱,也干不了什么活,只能跟在一同被卖进白帝城的哥哥姐姐身后,捡些简单轻快的活计,划着水混饭吃。
在他六岁那年,白帝山出了一次大事,地龙翻身,整片山脉都在震颤,强度虽然并不算大,只是震塌了城里城外一些年久失修和本来就不甚牢固的建筑房屋,但白帝城主还是带领山民们,准备了丰厚的祭品,登上白帝城最高处,面向隐藏在城对面的白帝庙,举行了一场隆重的祭祀活动。
白帝山的传闻中,这整片山原为神兽白泽一族的道场,在白泽整族搬迁至仙界之后,此地依旧还留存着白泽一族的福泽,千年之内风调雨顺,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都不曾波及到此地。唯一的不足,便是白帝山依凭长江天险,地势险要,与世隔绝,适合修仙,却并不适合人类在此发展壮大。
所以,千年来,相对外界不断的改朝换代,融合进步,白帝城则落后闭塞的多,他们不认君权,只奉神权,对白泽一族的族长白泽帝君,疯狂的崇拜,为了这个传说中的神兽,他们能把自己的命都送出去。
与山外民众动不动进庙拜神不同,白帝山的人们认为神庙是神的领地,凡人不能靠近,以免自身的污秽惊扰的神的清净。
于是,他们不论是拜神,还是祭祀,都只能远远的进行,那白帝城对面山头上的白帝庙,对白帝山的人们来说,神圣不可亵渎,乃是真正的禁地,妄入者便是不遭神罚,也得被民众挂上城头,晒个三天三夜,以示大家对神明并无任何冒犯之意。
洪小七这些外来的孩子,对白帝山各种近乎魔幻的规矩,自然是不了解的。小孩子天性好动,又对什么事都好奇,在那一场祭祀之后,有几个岁数稍大,胆子更大的孩子,偷偷的爬上祭台,偷吃了祭品,被发现之后,少不得挨了一阵毒打,吊上城头的第二天,便断了气。
城民们对这些奴隶的性命,从来不甚在意,几个孩子的尸体在晒足了三天之后,便被破席子一裹,丢进了奔腾的长江,尸骨无存。
那些哥哥们偷来的祭品,给洪小七吃了不少,他们说,洪小七太瘦小,老让别人帮他干活不厚道,应该多吃些好的,长好身体,这样才能自己的活自己做。可他们被抓起来挨打受罚,直至吊起来断了气,都没有把洪小七给供出来。
那些时日,洪小七一直的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身边无人之时,他便只能偷偷的哭泣。他想念哥哥们对他的好,他亦害怕自己哪一天也会带着一身伤挂上城头,最终被丢进江里喂鱼。
在这白帝城中,所有的奴隶都是从小便得接受城中规矩的改造,顺从服帖,便能活下来,长大以后方能自觉自愿的成为那些规矩的拥护者。至于身负反骨,行为出格的,但凡显露出一星半点,便会成为警醒其他人的标志,山下滚滚的长江,不知带走了多少想要反抗改变的冤魂。
在处死那些孩子没多久,白帝庙便遭了雷劫。那浓黑的乌云压的极低,翻滚旋转着笼罩于白帝庙上空,青紫的闪电在云层中时隐时现,闷雷足足的响了三日,那积蓄已久的雷柱才似决堤的江水一般,倾落而下,灌注于白帝庙中,直将那整个山头全部淹没在了紫雷闪电汇聚而成的瀑布中。
白帝山的人们何曾见过如此可怖的天雷洪柱,他们供奉的神只有那一位,他们认识的神也只有那一位,于是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白泽帝君发怒了。
城主慌了,赶紧问祭司该怎么办,祭司也慌了,眼见着那雷柱越发明亮耀眼,像是随时都要往山这头劈过来一般,他心中越发害怕,便赶紧在祭台上摆起架势,疯狂起舞,企图能领会一下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场雷持续了多久,祭司的这场祭舞就持续了多久,雷不散,他不敢停,又唱又跳持续了一天一夜,一条老命差点没交代在祭台上。
好在那雷光虽然恐怖,也只是聚拢于白帝庙,一夜过后,便迅速的散去,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天高风清的,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白帝城毫发未伤,而对面的白帝庙却遭了大劫。原先山上的植被雷劈得一塌糊涂,从山脚开始,尚只是林木东倒西歪,稍稍接近山腰,植被完全被毁,残枝断木四处散落,再往上便是一片焦黑。
从山腰开始,这片山便全秃了,靠近山顶更是被雷轰得连坚硬的山石都崩碎了,整座山看上去平白的矮了几分,唯有山顶上一座小小的房舍还顽强的保持了可贵的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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