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宝所居之地与百花别院却是很近。
沈家瑞赠与三人的百花别院是后山的一处山谷,而沈家宝的居所正在这处山谷的隔壁,翻过一道山沟便到。据说这也是沈家宝自己的要求。
相比百花别院的开敞宽大,沈家宝所居的房子却是小得多。
百花别院是由七八间宽敞的房屋加上青花木植就的院墙围起,若是在外面看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小小的庄子。而沈家宝所居住之地,却是在一片大概长宽都五六百米的空地中,一栋大概只有一百来平米的房子孤独的耸立着。
沈家瑞领着云笑三人以及沈琪琪仅指望那孤独的房子走去,一面叹息道:“这里是一个大阵,是大兄请萧家的家主萧悠悠设置的。”
“百劫困龙阵!”云笑轻叹:“沈家宝前辈当真是用心良苦。”
“刘少侠居然识得此阵?”沈家瑞惊喜,这刘少侠果然非同一般,至少见识就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师兄,这是什么阵?”林清岚问。
“百劫困龙阵是用来围困阵中之人的阵法。沈前辈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居然用这样的阵势来围困自己。想来是他担心自己被心魔所趁,一旦感应到心魔附体,就立即发动困龙阵困住自己,以免伤到家人吧。”林清雨虽然不是阵道师,但是昔日四年里做辅修的时候,也是偶有涉猎,虽然她看不出阵法是什么,但是对阵法的作用却是知道的。她是经历过心魔的人,自然更是理解沈家宝的做法。
想到当初自己也曾经想将自己困在养心殿中,最后是云笑不顾生死的闯进来解救自己,林清雨不由甜甜的望了云笑一眼。
云笑却是没有感应到林清雨的目光,而是仔细观察着脚下的阵法。他虽然沉浸在阵道已经好几个月,但是对于实践却是少的很,眼前有实际的阵法,自然免不了多看几眼。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小屋的门口,门是开着的,却听到里面有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沈家宝,你今日学儒怎么如此分心?心思如此跳脱浮躁,如何学得好儒?如何能抵御心魔?哼,今日我给你讲的乃是‘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你如此不用心,今日将此句抄写万遍,不得有误。”
一个温和中年人声音带着几分歉疚道:“张大儒辛苦,弟子知错。”
云笑在门外听的莫名其妙,望向沈家瑞。
沈家瑞解释:“这是章华城正心府的张大儒,也是我沈家专程请到的夫子。”
“沈庄主,你不要告诉我,你们这位大儒教导人的方式,就是随便复读一句圣人语录后,让学生抄写万便了事吧?”云笑的声音很大,显然并不在意被里面的人听到。
沈家瑞正要回答,却听到一声爆喝:“谁在门外鬼鬼祟祟!”却是那位张大儒。
云笑也不客气,迈步走进去:“学生刘振,方才听闻张大儒如此霸气,直接以分心这样的‘罪名’让人抄写万次,如此儒道,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张大儒生的五六十岁模样,山羊胡子,身材消瘦,他显然并非修士,至少未曾筑基。张大儒眯着眼望了望云笑,摸着胡子道:“哪里来的无知雅子,你也是儒者?居然如此目无尊长么!”
“学生向来以尊师重道为师长所喜,却是不料会遇到如尊驾这般莫名其妙强充他人尊长之辈。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便是黄口雅子也能为圣人礼,尊驾倒是一开口就给人戴上无知的帽子,这般行径……啧啧……”云笑拿出书卷,做扇子状在眼前扇了扇:“难怪这位沈真人二十四年不得进阶,学生也算是明白原因了。”
张大儒脸涨的通红,怒道:“黄口雅子,你知道什么!哼,我方才所说的圣人之语,你可解得?”
云笑不屑道:“解不得。”
他说的是解不得,可那神态分明是“不屑解”。
“这都解不得,你还有脸自称儒者?”
云笑笑了:“儒之道,就如同医者于病患。人之身躯受病魔侵袭,便会生病。人的心灵若受心魔侵袭,便会入魔。人之所以得病,乃是因为体内正气受损,外魔方能入侵。人之所以有心魔,亦是因为自身心中有心病,方会被心魔侵袭。”
这番话虽然是答非所问,但是落入沈家瑞和沈家宝的耳中,却仿佛黄钟大吕,又仿佛雷霆霹雳。
两人都是有过一些见识的,也是附近少有的高手,可他们从未听闻过这样的话语。这刘少侠……不,是刘先生,居然只用了这短短几句话,用如此浅显易懂的话语,就将心魔之患分析的淋漓尽致。
沈家瑞只觉得浑身忍不住战栗,他忽地觉得,自己做了多么正确的一个决定。
“天下有一种医生叫做庸医。他们治病时,不去了解病人为什么得病,不去寻找病因,只知道将那各种药物开设一大堆,让病人就这么吃下。顶多也就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偶尔瞎猫撞到了死老鼠,还自以为医道了得。呵呵,天下的庸医不知几许,我原以为我辈儒者会好一些,却没想到,这天下的儒者,也有如此腐儒。”云笑傲慢的望着张大儒,不屑的摇了摇头:“据闻张大儒这些年每年以西席身份在沈家捞了不少灵石,如今看来,照本宣科,让学生抄写圣人语录就可以赚这么多钱,当真是发财有道啊。”
“你……你……”张大儒气的七窍生烟:“你这无耻小人!”嘴唇哆嗦了几句,却转过头望向沈家瑞:“沈庄主,此人是你找来羞辱老夫的么?”
不等沈家瑞回话,云笑上前半步:“不错,我便是沈庄主找来为沈真人祛除心魔的儒者,至于羞辱你?抱歉,我真没那闲功夫,只是实话实话罢了。张大儒,我知道你不服,我也不和你废话,只问你一句,你可敢和我比一比?”
沈家瑞既然选择信任云笑,又见云笑直接向张大儒发起挑战,自然乐的旁观。而沈家宝虽然与张大儒这些年来都算是师生,但是面对庄主请来的儒者亦不敢得罪,两人都悄然后退一步,等两位儒者“对决”。
“哼,你想比什么?是解读圣人经典,还是比策论,比文章?”张大儒却也不虚,挺起胸喝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辈,居然想与我正心府的儒者作对!”
云笑笑道:“呵呵,何为儒?人之所需即为儒,天下修士需要的,是我们帮他们解除心魔,却不知你说的策论文章什么的,对心魔有何用处?你说的那些策论文章……呵呵……比之有何用?”
“你……你……胆大妄为!”
“别比嗓门,我说的比斗很简单……”云笑说着,转头望向沈琪琪:“沈姑娘,这位张大儒,可是平日教你的人?”
沈琪琪点头:“是,是的,张大儒是我们沈家的先生。”
“他教了你多久?”
“自我观心巅峰阶后就是由张大儒指点,如今已经三年多了。”
“据说……张大儒你教导沈姑娘的办法,就是让她去抄写《女训》《女诫》?”
“此女心性粗陋跳脱,须得如此才能让她静心。”张大儒冷道。
云笑转过头:“张大儒,你教沈姑娘三年多?你觉得还要多久才能让她进阶凝元?”
张大儒冷道:“进阶之事乃是她自家资质不足,此女心性跳脱,毫无半分淑女之态,行事与《女训》《女诫》背道而驰,又如何能轻易进阶?她何事能修身养性学到《女训》《女诫》之精髓,何日才可以进阶。”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把握让她进阶了?”
“哼,朽木不可雕也,她无法进阶岂是我的过错?”
云笑转过头:“师妹,带上沈姑娘,我们走。”
“啊?去哪?”沈家众人一愣。
云笑头都懒得回,背着手径直出门:“回百花别院,让沈姑娘进阶凝元。”
众人都懵逼了。
云笑却已经走出门,只从门外飘来一傲气冲天的话语:
“三日之内若沈姑娘无法进阶,就算我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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