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喜被绑架,赵正还没有回过自己的那个小窝。
秦渊跑了,局里一堆事,每天开不完的会,汇报不完的情况,他已经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凑合了半个月。?
他看着林亦风给他发来的信息,嘟囔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结婚的事。”
同时,他打开房门,连灯都没开,便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伸手摸到了开关,灯亮起的一瞬间,他觉得屋里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又具体说不出是什么。
连日的疲惫让他没心力多想,他低头给林亦风回了信息:“明天早九点去法院碰头。”
他随手把手机扔在斗柜上,进了浴室。
冲完澡后,他看着柜子上码放整齐的毛巾和浴袍,终于反应了过来。
有人打扫过他的房子!
他记得清清楚楚,上次停职,他叫来同事喝酒,把屋子搞得一团乱。
又因为小喜订婚,老宅的阿姨都忙着,他没让她们来打扫。
他爸妈是没时间管这些小事的。
难道是……
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浴室的门。
果然,他一眼就看见代萌坐在他的床上。
虽然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他还是愣在了原地,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还在浴室里。
代萌笑着跑向他,微微抬头望着他:“老公,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夜宵?”
他这几天又忘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突然被人叫老公,他更加不知所措。
鹿呦呦母亲被找到的那天,代萌去局里找过他一次,当时他太忙了,就让小王告诉她以后别来了,回家等着他。
他的意思是让她回她自己家,可没说让她来他的家。
不过,两人确实已经是合法夫妻,妻子住在丈夫的房子里也是天经地义。
他摇了摇头,目光躲闪,看着自己的脚趾:“我吃过了,休息吧。”
代萌听完直接上前抱住了他,他全身一颤,没回应,但也没推开她。
代萌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一双闪着细光的眼睛望着他:“你不回来,我一直住在次卧,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赵正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睛,喉结微动,说不出一个字。
虽然两人在一张床上睡过一夜,可那次他喝得断片,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没什么感觉。
可现在他清醒得很,自己独来独往习惯了,床上突然多出一个人,他怕自己睡不着。
代萌见他沉默,小心地松开了他,低下了头:“我回去了,你睡吧。”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几天一直保持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定时做好两人份的一日三餐。
刚才赵正进门时,她已经睡了一觉,听到动静,立即爬了起来,现在头还有些懵。
结果,还是被拒绝了,怎会不伤心呢?
赵正看到她的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一时间更加慌张。
见她转身准备要走,一下拉住了她,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既然……娶了你,就该……担起……责任,做丈夫的责任。”
和代萌领证,确实是头脑一热之下的冲动决定,可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弃她于不顾。
代萌黯淡的双眸瞬间被点亮,她一下跳到了赵正的身上,像两人初见时一样。
而后,她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趴在他耳边,撒娇道:“你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后悔了,要跟我离婚。”
赵正再次语塞,他紧张得脸颊上都落了汗,整个人如木头般僵硬。
代萌力气耗尽,在他的身上挂不住,就滑了下来。
她知道想让赵正这种直肠子的人立马接受自己比较困难,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松开了他,小跑向衣柜,拿了一身睡衣递给了赵正。
“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就先出去,你换完我再进来。”
赵正木然地接过衣服,许久才回过神来,他赶紧说道:“不用,你先睡吧,我去浴室换。”
代萌点了点头,乖乖地爬上了床。
赵正第一次与女人同床共枕,他刚躺好,代萌就靠了过来,抱住了他。
他本以为自己会别扭得睡不着,可代萌身上有股柚子的清香,莫名地让他感觉安心。
再加之太过劳累,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稳稳地睡了过去。
早六点,两人几乎同时醒了过来,他是上班形成的生物钟,而代萌是为了给他做早饭。
代萌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努力睁开朦胧的双眼,打着哈欠说道:“老公,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吃完再去上班。”
说完,就要起身下床。
赵正拉住了她的手腕:“不用,我又被停职了。”
代萌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啊,绑架案都过去半个月了,怎么突然停职?”
赵正确实憋屈,他的领导玩了一出卸磨杀驴,让他把收尾工作都完成后,又秋后算账,问责他将枪支出借给他人的事。
他还不知如何像丈夫一样和代萌交心,只随口说道:“没事,正好休息。”
“你再睡会儿,咱们出去吃。”
他认为自己娶的是妻子,而不是保姆,他无法理直气壮地让另一半为自己劳累。
“我先和林亦风去法院。然后咱们出去逛逛,买礼物,正式地拜访一下你父母。”
这是作为女婿应尽的责任。
代萌受宠若惊,哪里还睡得着,她伸手就揽住了赵正,躺在了他的胸口上:“老公,你真好~”
她果然没看错人,赵正虽然耿直木讷,不解风情,但有担当,有良心,自己的好日子要开始了。
“老公,我好爱……”
「你」字还没说出来,她突然瞥见被子上撑开了一顶伞,尺寸还不小的伞。
屋里的暖气开得足,两人只盖了一床薄薄的被子。
她神色一凝,而后慌张地从赵正身上弹了起来。
她虽然十几岁就混迹夜店,可一直守身如玉,她目标向来明确,明白男人在意女人的第一次。
特别是她这种想高嫁的,更不能犯糊涂。
上次在酒店,她也只是解开了赵正的上衣扣子,拍了张照片而已。
现在看到这副景象,她立马红了脸,心跳都快了些。
赵正也是满脸窘迫,早上确实反应强烈,他不好意思地侧躺了过去。
代萌一看他躲了,心想自己就不能怂了,不然夫妻俩,你躲我,我躲你,一个比一个的害羞,什么时候修成正果。
她狠了狠心,脱掉了自己那身保守的睡衣,主动向赵正贴了过去。
临近九点时,赵正中场休息,突然想起了和林亦风的约定。
他直接发去了微信:“我今天没起来,三天之内,把离婚判决书送到你家里。”
代萌很好,他今天哪也不去。
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了林亦风为什么整天不干正事,只和鹿呦呦黏在一起。
林亦风已经坐着车快到法院,林江海的案子一直是赵正负责的,他本意是想让赵正向法院那边说明情况,尽快让呦呦和林江海离婚。
结果,赵正竟然找了个荒唐的理由,放了他鸽子。
赵正那种人怎么会因为赖床而失约,林亦风蹙紧眉头,立即将电话打了过去。
赵正直接拒接,再拨过去,便提示已经关机。
林亦风气得差点吐血,无奈只能原路返回。
*
林亦风早早起床,和呦呦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呦呦感觉自己状态还是不太好,便没起床。
可感觉没睡多久,家里的阿姨就过来敲门,说许如沁来了,有话对她说。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没多惊讶。
她找了一身得体的衣服,给自己换上,光这个过程,她又出了满头的汗。
她望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的脸,不禁自嘲,以前总是装柔弱,扮可怜,如代萌所说,像个茶叶罐一样,又茶又能装。
现在这满脸的病态,不用装,就超越了遇事先落泪的肖汐。
她找出一根裸色口红,涂上,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既然无法避开许如沁的奚落和指责,那么也不能让自己太难堪。
果然,两人见面后,许如沁都没跟她客套,开门见山道:“我这个人向来有话直说,我从一开始对你就谈不上喜欢,可小风喜欢你,我不能让他扫兴,只能装着喜欢。”
许如沁认为自己生出了这世上最完美的儿子,没人能配得上他,即使是她相中的陆晚,也只是觉得漂亮,想给他儿子解闷而已。
林亦风的父亲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她可不愿随便生孩子。
两人只是一夜情而已,可对方为了再见她一面,意外走了,她一时心软,才没打掉儿子。
虽然生下儿子不是她的本意,可林亦风堪称完美小孩,帅气聪明,沉稳懂事,几乎没让她废什么心。
这让她充分体验了一把作为人母的成就感,她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地爱这个儿子。
“还有小风他外公,小风的亲生父亲和林盛大他都没见过,他认为只有我的现任丈夫有资格喊他岳父。”
“我们在视频电话里对你礼貌,不代表我们真的接受你,所有的激动呀,开心呀,都是为了给我儿子助兴。
“包括我回国也不是因为想见你,只是我儿子跟我说你怀孕了,你的父母不太能接受他,让我来帮忙,我才来的。”
说完,许如沁不屑地笑了笑,人越是穷越将骨气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因为他们碌碌无为的一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你若是图小风的钱,我们有的是,你若是能哄他开心,只要他不腻,你跟他个十年八年的也无所谓。”
“可是你现在招惹了危险的人,把我儿子也带入了危险之中。”
“幸好没了一个肾的是你妈妈,若是我家小风,我会割了你们全家的肾。”
呦呦一直垂眸听着,她此话一出,猛然看向了她,目光中满是震惊。
呦呦知晓人都是自私的,可她以为人都该有对受害者的怜悯之心。
许如沁的语气是那样稀松平常,好似不是在诉说他人的厄运,而是在说今天下雨了,幸好我带了伞。
许如沁可不管呦呦是什么表情,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生孩子之前,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别墅里,孩子出生后,自己离开我儿子,否则我让你全身的器官都跑到别人身上。”
呦呦还没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她。
她忽而提高了音量:“鹿呦呦,听懂了没有?”
呦呦立马点了点头,她想了一夜,本来就打算生下安乐后,尽快去和秦渊做个了断。
下辈子的事,她也并不奢望。
林亦风这一世拥有全部,她怎么舍得他为自己放弃一切,去往那未知的来世。
许如沁看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总算痛快了一些。
来之前,冯兰还说鹿呦呦不好对付,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可不想等着她儿子回来,觉得她欺负了鹿呦呦,跟她发脾气。
于是,提起包包就要走,可就是那么不巧,林亦风回来了。
他一看见许如沁,便知道她来者不善,立即冷着脸问道:“妈,你来干什么?”
许如沁有些心虚,但藏得严严实实,她直接坐到了呦呦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我听管家说,呦呦昨晚不舒服,一早就来看她了。”
呦呦不想将事情搞复杂,也笑着配合道:“嗯,阿姨,我现在没事了,您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她才说完,就感觉肚子突然疼了一下,而且一下接着一下的,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剧烈。
可此时若喊疼,好像又是在刻意装可怜。
这只会让许如沁对她更加厌恶,当然她也不想讨别人的喜欢,她只是不想林亦风为难。
她在心里祈祷着:安乐,忍忍吧,帮帮妈妈。
显然,她的女儿并不听话,腹部的疼痛感好似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的身体止不住微颤起来。
林亦风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他冲到她身边,推开许如沁,慌张地搂住了她。
“你怎么了?”
呦呦已经汗如雨下,却依然嘴硬道:“我没事。”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像虐文里的可怜女主一样,都要疼死了,还搁那儿故作坚强。
许如沁一见这阵仗,也忍不了了,原来鹿呦呦对她和冯兰,用的是不一样的手段呀。
她瞪着鹿呦呦,低吼道:“你装什么装?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林亦风的周身已经被恐惧密密地包裹住,他已经无暇顾及许如沁说了什么。
他抱起呦呦的这短短几秒钟,怀中的女孩儿已经失去了意识,双手无力地从他的手臂上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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