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小丑?
当然是自己。
赵不逊觉得自己此生就没那么糗过。
他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呦呦死在恶人枪下的凄惨画面。
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裙,她一动不动,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坐在车上,几次呼吸困难到险些晕厥,为了快点到呦呦身边,拼尽全力撑了下来。
他确实没有成为男主的资格,因为他不够勇敢。
如果他能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呦呦的面前,而不是一听说她要结婚,便退缩不前。
那么如今在人前拥吻的就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他的神情从紧张到惊讶,又变得落寞。
忽而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无所谓,她安全就好。
小喜说得对,他今天确实忘了吃药。
其他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赵不逊的身上,呦呦放开林亦风后,依然盯着成勋。
对方似乎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尴尬地挠了挠头。
呦呦的身体突然泄了劲,她坐回了椅子上,沉着声音说:“叫下一个吧。”
成勋脸上还带着茫然,他忽而又开口:“呦呦姐,你不是开了mcn公司吗,我和前公司合同到期,不打算续约,你要不要签我,我账号有五百万粉丝了。”
呦呦抬眼望向他,语气淡淡的:“我的公司倒闭了,回家让你家长给你开。”
据呦呦所知,成勋也是个富二代,他做账号只图个热闹好玩,百万粉丝大号,实则变现能力极低。
成勋的脸变得很委屈,他垂着头,慢慢转身准备离去。
行至赵不逊身侧的时候,他突然又转了回来:“呦呦姐,加个微信行不行?”
“不行,出去。”
林亦风凶巴巴地回应了他。
成勋走出去的一瞬,鹿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会不是,这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依然杵在门口的赵不逊已经缓了过来,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好看什么,还没我帅,看着又弱不禁风。”
下一个人的脚已经迈了进来,门开了一半,声音随着流动的气息传到了外面。
成勋完美的假面裂开了一道缝,原本镀满阳光的脸上瞬间阴冷无比。
他慢慢转身,刀锋般的眼神落在了赵不逊的身上。
赵不逊背对着他,自然没有察觉。
成勋的嘴角浮现出冷笑,迈步向外走去。
正愁找不到他呢,没想到自己送上了门。
*
净安寺明阳遇刺前一日。
天金安插在盛都的细作推门进了一家酒楼的雅间。
来人名叫王五,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却极善轻功,追查跟踪的本事十分了得。
雅间内肖煜与秦渊相对而坐,听到开门声,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王五。
他向秦渊躬身行礼:“殿下,已经查明,绣庄房顶上的二人是越王肖烬和护城司统领云晔。”
秦渊似乎并不惊讶,他没有急着开口。
而是夹起了一块软酪,放入了口中,却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东西既甜腻又没嚼劲,明阳为何如此喜欢。
他望着窗外,眼眸中含着笑意:“猜到了,只是不明白肖烬为何亲自去。”
其实也不用猜,云晔从王府出来后一直盯着绣庄,盯着他。
若不是肖煜故意让自己的马车撞了人,引起了骚乱,他们还甩不掉云晔。
王五的一双圆眼透着机灵又显得狡猾,他嘴角微动,语气中含着笑意:“奴偷听云晔和越王谈话,听那意思,越王对明阳公主动了真心,若是这样,公主……”
“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秦渊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吓得他立马跪趴在地上。
他想说明阳对肖烬下手应该更容易些,借明阳之手快点解决肖烬,他们再在明阳慌乱逃回国的路上,绑了她,逼迫女皇交出神器。
一石二鸟,秦渊便能尽快回天金了,也不必在曌宫忍受那种屈辱。
肖煜也是惊得呆愣住,一双筷子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秦渊两步跨到王五身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他薅了起来:“你确定没听错?”
长身玉立的殿下从未在人前如此气急败坏,王五被吓得不轻,他神情惶恐,不停地点头:“回……殿下,没……没错。”
他的殿下一向温润,怎么变得如此暴躁,难不成被曌国女皇折磨疯了。
秦渊发泄似的把王五扔在了地上,颓废地坐了回去,努力驱散了心底的愤怒情绪。
他在干什么?
竟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如此失态。
也难怪,那不是普通女子,那是未来的安州女帝。
肖煜见他举止实在奇怪,就歪着头小声地问了一句:“为何动气?”
他目光不善地瞥了一眼肖煜,没搭理他。
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向王五开口:“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都告诉我。”
王五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回话。
只是秦渊听完更气了,直接砸烂了酒杯。
那个云晔竟然说自己比他风流倜傥,又说他弱不禁风。
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一字一顿地又问道:“还有吗?”
王五根本不知秦渊为何生气,更不知云晔说得那个与明阳公主站在一处的男子就是秦渊,不然他是万万不敢实话实说的。
他好似触电了一般,连声音都抖了:“没了,越王府如铁桶一般,实在安插不进人,只是云晔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食盒,他就坐在王府台阶上打开了那食盒,吃了里面的樱桃肉。”
樱桃肉?
是明阳做的吗?
秦渊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一根绳索紧紧拴住,越是挣扎,勒得越紧,越是透不过气。
那道菜不是特意为他学来的吗?
明阳那娇滴滴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
「南远哥哥,余晖教我做的樱桃肉,你要不要尝尝?」
现在又做给别的男子吃,果然跟她母亲一样,都是生性浪荡之人。
王五见秦渊眼睛盯着地面,迟迟不说话。
虽猜不准他的心思,但作为属下,有些话又不得不问:“殿下,对明日行刺越王之事有何打算,对方既已察觉,必定危险重重。”
秦渊猛得望向他:“你都知道有危险。”
可她还执意让他动手。
不止浪荡,还狠心。
他早该明白的。
风芙让他跪了一夜,明阳不仅没求情,第二日直接上路,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今日才假惺惺地问了两句。
浪荡,狠心,虚伪。
为了见她,他还特意换上了她喜欢的白衣,又在腰间系上了红绸。
他的脸上笼罩着挥之不散的寒气,却忽而大笑出声,只是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王五看着秦渊那张如恶鬼一般的脸,再不敢说一句话。
肖煜也是呲牙咧嘴得望着他,心里暗骂道:疯子,真是疯子!
秦渊慢慢地将那苦笑收起,面露思索状,手指微弯,不断地敲击着桌面。
他冷不丁地开口道:“明日在净安寺刺杀明阳公主。”
得不到她就应该毁掉她,谁都别想要。
*
一行人到了停车场之后,小喜立即从车里钻了出来,小跑着奔向鹿鸣,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头上还戴着头纱,头纱上还挂着两片花瓣。
鹿鸣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待她站稳后,腾出一只手,帮她拿下了那两片粉。
“小喜,你怎么来了?”
“我去治安局局碰见我哥了,他状态不好,又没带司机,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她脸上挂着笑,眼睛扑闪扑闪的:“你说有危险,我一直在车上躲着,不敢进去,怕给大家添麻烦。”
呦呦本来以为是赵正说了不算,偷偷给赵不逊报了信,看来问题是出在赵小喜身上。
不知消息是假的,还是秦渊演技太好,总之是没把人揪出来。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赵不逊就是云晔。
这种未知又不可控的感觉,真的快要将她逼疯。
她走过鹿鸣身侧时,冷着声音说着:“我们先回去了。”
林亦风却没跟上她,看着小喜欲言又止,他想关心她,却没有理由,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小喜见他杵在不远处,原本的笑脸立马变得气鼓鼓,又挪了挪步子,让鹿鸣的身体把自己尽量遮起来,以躲开林亦风的目光。
小喜的反应,让林亦风感觉有人向他射了一箭,他立马低下了头,向车子走去。
鹿鸣低头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又望向小喜:“你吃饭了吗,y先生没找到,今天剩下的时间我继续陪你。”
小喜无辜的眼睛显得有些落寞。
y先生若是找到了,大家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她没有回答鹿鸣的问题,而是冷不丁地问他:“呦呦姐是不是讨厌我了,她都没理我。”
鹿鸣不自然地笑了笑:“她是累了,跟你没关系。”
他当然知道姐姐为什么生气,小喜打了他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不气。
呦呦虽然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坐在车里,她看向小喜的眼神满是怒意。
对于赵小喜,她真的是服气。
内里八百个心眼子,外表也是一副单纯的样子。
谁让人家天生长着一张小白兔似的脸呢?
纯净的眉目,清澈的眼神,一笑两个酒窝。
呦呦觉得自己除非去整容,否则永远也到达不到她那个段位。
林亦风坐在呦呦的身旁,揽住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他声音温柔:“呦呦,别对她那么大成见,她是我妹妹。”
呦呦微微一笑:“她要不是你妹妹,我早打她了。”
林亦风一下被噎住,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想打又不是真打,他也总想打鹿鸣,没有左右人家想法的道理。
*
赵正的视线也没离开鹿鸣和赵小喜,他干冷地笑了一声,问赵不逊:“这你都不管?”
赵不逊无奈地叹气:“你太忙,还没通知到你,周日留出时间,参加小喜和鹿鸣的订婚宴。”
赵正才从衣兜里掏出的打火机,惊得掉了下去。
一天之内,他的大脑接收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消息。
再加之多天的忙碌与睡眠不足,他的头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他视线都有些模糊。
他用力地闭上眼睛,复而睁开,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赵不逊,好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说的话能不能信。
奔向呦呦的过程中,赵不逊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他调整好椅背的角度,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喜很勇敢。”
*
穆兰开着车,紧挨着鹿鸣和小喜的身侧开了过去。
鹿鸣下意识地揽过小喜,向旁边挪了两步。
坐在后座的秦渊已经恢复了柔润忧郁的神情,他盯着穆兰,声音冷冰冰:“你不怕他认出你?”
穆兰连墨镜都没戴,她眼中有忧伤划过,语气恶狠狠的:“他的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怎么看得见我?”
秦渊好似听见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不由得换了一副神情,笑得很大声,笑得很鄙夷。
明阳这个人就是既聪明又愚蠢。
身为公主,对待下人理应恩威并施,但一定要恩少威多,如此才最利于激起人的奴隶根性,若恩多威少,那些下人便无法认清自己的位置。
把侍女当姐妹,真是可笑!
秦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轻蔑地看着穆兰:“阳阳就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公主配皇子天经地义,若是皇子娶下人做正妻,那真是荒唐至极。
穆兰突然一个急刹车,秦渊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前一倒,头差点就撞到前座上。
他坐直身子狠狠地瞪着穆兰:“你……”
“我,风沐蓝,效忠的是天启族神女,曌国女皇,不是东方明阳。”
穆兰打断了秦渊的话,字里行间都带着警告:“女皇喜欢你,让我助你,我才来到你身边,你得记住,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
入劫确实不是秦渊的本意,他只是想拿到神器而已。
结果还没看清神器长什么样,就追随明阳坠入了下一世。
他不知道怎么回去,可心里好似着了魔一样,只想杀死明阳,杀了明阳可以成为安州之帝。
而杀死明阳后,他还是会随她而去。
不像余晖,能一直记得前世之事,他需要时间来觉醒,觉醒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第九世,他杀死明阳的执念好像不再那么强烈,他试着向明阳靠近,可前几世都未婚嫁的明阳嫁给了章扬。
为了弄死章扬,他阴差阳错地又和明阳站在了对立面。
虽然那次死在了余晖的枪下,但他也发现自己与明阳命运相连。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再盲目地靠近明阳,他要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不会被明阳所伤。
可肖烬又出现了,他注定又要失去明阳了,所以只能将她杀掉,在那个冰冷的直播间将她开膛破肚。
可下手的一瞬,金属的手术刀变成了木刀。
他经历了更加奇幻的事,在看似无尽轮回中,他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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