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把一份糖醋小排端上桌,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不知道能不能和沐蓝遇到?”
鹿鸣嘴里滚烫的糕点差点没含住,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亦风。
见对方表情平静无波,他的神情才稍微松弛了下来。
自从林亦风上次问起穆兰会不会是沐蓝,那个穆兰一直处于人间蒸发的状态。
呦呦也夹起了一块水晶糕,轻轻咬了一小口:“沐蓝做得九层糕也不错,我也馋了,一会儿你没事给我做些,我当夜宵。”
九层糕做起来复杂些,但做好了层匀甜润,乳香四溢,沐蓝最是喜欢。
鹿鸣咽下嘴里的糕饼,斜睨着呦呦:“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敢情在这儿等着我。”
算了算了,反正要给小喜带糕点,多做两块给姐姐也无妨。
呦呦已经坐在桌前,突然抬头问向鹿鸣:“你说安然会不会是沐蓝?”
鹿鸣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沐蓝娟好静秀,怎么可能是安然那个莽莽撞撞的小笨蛋。”
只是他话音才落,安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啊啊啊,你说谁是笨蛋,小鹿鸣,连你也欺负我!”
安然从客房走出来,正巧听到鹿鸣说的后半句。
鹿鸣被她叫得直耳鸣,他转身一看她的脸更是吓了一跳。
“你这是让谁打了?”
安然一下午哭了睡,睡了哭,妆也没卸,整张脸像个烂桃子。
她不是让谁打了,而是急切地想把秦齐打成八瓣儿。
她瞪着鹿鸣,放出了狠话:“我记住你了,等我缓过来,一定和你这个笨蛋小屁孩单挑。”
而后,她张开双臂,委屈巴巴地走向呦呦:“姐啊,怎么办呀,缓不过来,我辛辛苦苦地奋斗两年买的包包,全成假的了。”
呦呦站起来,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赶紧哄道:“他名下不是还有套房吗,我一定让他把欠你的都吐出来。”
安然立马止住了眼泪:“他一直在骗我,他说那房子写的是他父亲的名字。”
“这个他还真没骗你,只不过他前些日子被高利贷逼得没办法,偷偷地把房子改成了自己的名字,打算尽快卖掉还债。”
若不是没有偷到安然的房本,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住房。
只是老天不忍他一条路走到黑,把陆宴带到了他的面前。
也算是给了他在牢里改过自新的机会。
安然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这确实算是一件开心的事了,也是唯一一件。”
呦呦柔着声音劝道:“去洗洗脸,吃饭吧,吃完如果还是不开心,就继续哭。”
“不过,只能伤心这一天,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安然眨了眨眼睛,眼底又渗出一滴泪:“我不哭了,你最后一次直播我不能歇菜呀。”
说完一下没忍住,眼泪又一串一串地落下来。
“爱情没了,面包也没了!”
呦呦一下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林亦风笑着摇了摇头:“她以为你要开了她。”
呦呦如梦初醒,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傻不傻,我的公司马上要开业了,我开除了你,去哪里找你那么可爱的助理。”
安然的眼睛一下子有了亮光,不过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不是请了职业经理人吗?”
呦呦把两张纸巾递到她的手上:“你能代替他,还是他能代替你,我那么宅,不想出门呢。”
“以后公司那边的事你去对接,回来再向我汇报。”
“啊,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可是千万级网红的助理,之前合作的广告商不都是你对接的吗?”
“自信点,好不好?”
安然重重地点了点头,马上来了精神:“洗脸吃饭,准备直播。”
*
直播前半个小时,鹿呦呦发了最后一条营业视频。
不到十分钟,「鹿呦呦前世是公主」的词条就顶上了热搜第一。
视频的开头是呦呦坐在桌前,仰望窗外,忽而她看向镜头,问着:“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儿都梦想过成为公主。”
“我也是。”
“不过,我想成为的不是童话里的公主,而是我们安国自己的公主。”
呦呦拿起明阳公主的画像,镜头不断拉近放大。
画中的人雍容华贵,大方端庄。
呦呦温柔的声音再次出现:“为了成为她,我做了很多努力。”
画面一转,呦呦自己缝制衣服,打制首饰,制作绒花的片段依次被展示了出来。
工作时的呦呦素着颜,身穿棉麻衣裤,只简单地将长发编成麻花辫铺在身后。
可那娇美的容颜根本藏不住。
待一切准备完毕,呦呦身穿落霞红色华服,头戴凤凰金簪,牡丹绒花的模样便出现在了画面里。
还有那条等了明阳千年的项链,与呦呦一起散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她再次拿起那张画像,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我好像,就是明阳公主。”
安然不断刷新着那条视频的数据,脸上那肿胀的眼睛都笑没了。
这是呦呦数据最好的一条视频了,虽然是最后一条,也赚不到一毛钱广告费,但还是止不住的兴奋。
手机已经架在了支架上,呦呦身穿一件白色提花真丝睡衣,抱着一个云朵抱枕,随意地坐在沙发上。
当她出现在屏幕里的那一秒,无数条弹幕涌了出来。
不知是哪位粉丝挑的头儿,屏幕瞬间被「公主」两个字刷屏。
呦呦俏皮地说道:“哈喽,恭喜大家,找到你家公主了,我在这儿哦。”
因为最近呦呦的黑料此起彼伏,甚至都有热心网友把林亦风请公关,压热搜的事爆出来了。
所以很快,呦呦的真爱粉就败下阵来,什么「绿茶公主」、「出轨公主」、「杀人公主」等字眼都冒了出来。
呦呦自然不恼,微笑着看着屏幕。
如果不幸运的话,所有喜欢过,讨厌过她的人都会彻底忘掉她,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深吸一口气,让面色恢复从容:“我确实出轨了,林江海龌龊,我也不光彩。”
一石激起千层浪,真爱粉们都在打问号,路人都在发「恶心」的表情,而乱伦cp粉们急切的想知道出轨对象是不是林亦风。
只是林亦风还没到出场的时候。
“所以今天发的视频是我最后一条视频,这场直播也是最后一场直播。”
“以后这个号不会再发任何内容,也许小号上会发一些日常,也可能不发。”
说完,呦呦暂时停了下来,她微微凑近镜头,想看看弹幕上的反应。
因为刷得太快,让人眼花缭乱,她只能再近,再近一些。
很快,那张美丽的面庞就占满了整个屏幕。
她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黑亮的眼眸里汪着一潭沁人心脾清泉,眨眼间,水波微微荡漾,好似轻轻击打着人的心间。
此时此刻,无论哪路粉都感觉自己的呼吸窒了一瞬。
待大家回过神来,又刷起了满屏的「奸夫是谁?」
呦呦吃着自己的瓜,笑着自己的笑话,她微微侧颜,看向林亦风,戏谑地说道:“奸夫,过来。”
林亦风坐在了呦呦地身侧,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微笑着朝屏幕打了个招呼。
弹幕再次炸开了锅。
「我磕的cp没有不成的,乱伦粉们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楼上,三观正常吗」
「三观正得都要被带歪了,他俩好般配怎么办」
「所以到底怎么在一起的,好奇死了」
「出轨的人去屎」
「她老公不仅出轨,还成了通缉犯,一相对比,她这点事好像可以原谅」
「大家不觉得她是恋爱脑吗,这样公开,事业全毁」
事业粉们恍然大悟,他们喜欢的鹿呦呦应该是独立清醒的,如今为了男人,放弃了在网络上好不容易打下的半壁江山。
而且新婚就被男人伤害,转身又投入到男人的怀抱,这操作也确实令人费解。
瞬间又一条弹幕狂刷起来。
「一生一世很长,姑娘不可当真」
说实在的,呦呦挺感动的,她不算是一个感性的人。
在网络上,她也一心想着赚钱,只是没想到有很多人真的在意她,关心她。
可事已至此,容不得一点踌躇彷徨。
呦呦捡着关键的问题回复起来。
“我俩在一起这事,怎么说呢?很玄学。”
她与林亦风对视一眼,笑着继续说道:“大家可能不信,我们是前世姻缘。”
“因为大家不信,所以就不展开说了。”
问号再次占领了屏幕。
这事本来也没法说,明阳和肖烬,鹿呦呦和林亦风,两人之间的故事怕是得写一本小说才说得清。
呦呦接着回复道:“我已经提起了与林江海的离婚诉讼,只不过他现在跑了,根本找不到人。”
而后她突然揽住了林亦风的肩膀,再次看向屏幕。
“关于我是不是恋爱脑这件事,我想说他才是恋爱脑。”
“因为不忍心他这个恋爱脑痛苦,所以我愿意放弃一些东西,成全他这个恋爱脑。”
林亦风没忍住,伸手扣住她的后颈,低头亲了她一下。
弹幕直接刷成了虚影。
安然心里的激动溢了满脸,她早就磕这对儿了,但不敢明目张胆地磕。
可现在不用了,别人只能在屏幕上看,她却能在现场磕。
谁懂啊?
这场面甜的都发噎。
林亦风松开了呦呦,身子正了过来,他嘴角的笑十分灿烂。
昭告天下的感觉真好。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那张完美的面庞忽然地向镜头靠近,弹幕又瞬间凝滞了片刻。
这两个绝美的妖孽,真是该永世锁死。
林亦风的声音不急不缓:“我来说一下关于墨衿代言人的事。”
“即使公司倒闭,代言人也不会换,到时候所有的衣服都只给我的夫人,鹿呦呦,自己穿。”
「啊啊啊,我理解鹿呦呦了,这谁顶得住」
「我之所以能恪守妇道,是因为又穷又丑吗」
「突然好羡慕鹿呦呦」
「为什么他们用糖腌我的三观」
呦呦慢慢收起了脸上灿烂的笑,气氛渐渐变得伤感起来。
“我很感谢大家,也会记得大家给我的荣耀,以后的路我也会努力走好。”
“其实我不太会和人告别。”
“嗯,就到此结束吧!”
“喜欢我的小仙女们,现在我们一起说一声……”
「再见」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直播中的手机突然黑屏。
安然手里的手机虽然还能看得见弹幕,可直播画面也是一片黑。
她正要起身查看,突然一个戴着狗头面具的人出现在了画面里。
她尖叫一声,吓得把手机扔在了地上。
其实那面具的外形并不可怖,圆圆的眼睛,耷拉的耳朵,模样无辜可爱。
可那颜色冷白冷白的,再加之那人后面一片黑暗,莫名生出一种惊悚感。
呦呦瞬间感觉透体的寒气从四面八方逼来,直接灌入头顶,如果不是正巧坐着,她必然会因为双腿发软跌倒在地。
她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人手握木刀,从手机里钻出来,直奔她而来。
手机中传来机械又生硬的声音:“是不是该祝你们白头偕老?”
不等两人回复,狗头人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向镜头慢慢靠近。
渐渐的,画面被他的面具整个占满。
“但是,你们一个也活不到老。”
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如锋利的尖刺,齐刷刷地捅入呦呦的耳膜,穿过头骨,好似要把她的灵魂击碎。
林亦风从满脸震惊,变得怒不可遏,眼睛里噙着两军肉搏厮杀般的怒火,他咬牙说道:“秦渊,有本事,就给我出来。”
对方根本不接他的话,反而无所顾忌地冷笑起来,那笑充满挑衅,轻蔑又不屑。
林亦风的理智在那一声声笑声中慢慢消失殆尽,他双手握拳置于膝上,全身肌肉紧绷,模样如被惹恼的猛兽。
呦呦感知到了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她努力从恐惧的泥潭中爬出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
敌人越是强大,越是要隐藏自己的愤怒与恐惧。
这是父皇病倒前教给她的最后一件事。
*
刺杀肖烬失败后,明阳心有不甘,情绪烦闷又低落。
东方彻组织围猎,本意是让她散开心结。
结果她不管不顾地狂追一只成年公鹿,误入密林深处,遭遇猛虎。
她赶紧拉开弓,想趁它离得远,速战速决。
可因为怕得手抖,根本射不准,反而激得猛虎一跃而起,向她扑来。
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只一瞬,那猛虎已经咬住了马腿。
马因疼痛而受惊,她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猛虎咬死了马,发出一声胜券在握的怒吼,那感觉好像提前奏起了胜利的号角。
她的身体被摔得好似散了一般,猛虎又在不停逼近,只有几步之遥,她根本逃脱不掉。
她又气又怕,颤抖着拿出匕首,大吼一声,就要与那猛虎拼命。
千钧一发之际,父皇找到了她。
东方彻身姿挺拔,面色丝毫不慌,他坐在马上,气势十足。
只听他大喊了一声:“退!”
那语气,那神情,倒不像在斥退猛虎,而是在教训余晖养的那只不听话的黄狗。
有威势却无愤怒。
明阳的心一上一下,她本以为父皇能将猛虎一箭穿喉。
结果竟然用了看起来如此荒唐的一招。
只是没想到,这招还挺管用。
那猛虎闭上了血盆大口,真的停住了脚步。
不过,它也只停顿了一瞬,又紧咬牙关,发着低吼声,慢慢向东方彻的身边探去。
逼向明阳时,它的步子之所以缓,是在享受猎物受惊带来的快感。
而现在的它更像是小心的试探,试探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强还是弱。
东方彻给了明阳一个眼神,明阳心领神会,小心挪动到一个巨石后。
而东方彻面上毫无惧意,他轻拍马背,同样在逼近猛虎。
慢慢的,一人一虎之间只剩了不到两米的距离。
明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切地想要找到破局的办法,可根本无法静心,大脑更是一片混沌。
好在,那猛虎退了,东方彻也立即勒住了马。
它放过了明阳和东方彻,继续去啃食那匹死掉的马。
东方彻将马赶至明阳的身边,将女儿拉到马背上,策马逃离了这危险之地。
明阳问父皇:“为什么不一箭射死它。”
东方彻笑了笑:“难不成只有你会怕吗,我最爱的女儿在它手上,我没把握能射准。”
若是惹毛了它,它可能瞬间撕碎他的女儿。
“明阳,记住,可以害怕,可以愤怒,可一旦表露出来,便输了气势,再想赢就难上加难了。”
他轻叹一口气,虽然心疼女儿受到了惊吓,但有些苦头要吃,有些教训要长。
“你今日出头冒进,把你我都置于危险中,回去晚膳别吃了,再抄五十遍《心经》,抄完再睡觉。”
爱子需深,教子需严。
明阳知道父皇的良苦用心,乖乖地应下了。
东方彻把明阳送到安全处,又带人返了回去。
趁那猛虎吃饱懈怠之际,围攻了它。
晚上,一张猛虎兽皮就送到了明阳的寝宫。
敌人利用她的恐惧震慑她,她自然也可以用他的弱点折磨他。
呦呦突然冷哼一声,假阳阳?
那就让他好好看看真明阳。
呦呦握住了林亦风发颤的手,用很低的声音说着:“别理他,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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