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看出王妃是真恼,即便是王妃生母,亦不敢歪缠,忙起身道:“你先消消气,我们先家去,过几日带麟儿给你赔罪……”
小吴氏还要开口,吴夫人掐了她一把,低声道:“你要连累你老爷也丢差事?”
小吴氏这才不甘不愿地随吴夫人出去。
王妃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起身亲自送客的意思。
待吴夫人婆媳出去,珠帘挑起,世子走了出来。
看着王妃余怒未消,世子讪讪道:“母妃,是不是儿子太鲁莽?儿子实在是太生气,若不是黄锦与高康两个机灵,陈赤忠与刘从云就要被打死了。他们都是儿子身边的人,又是在王府之中,儿子都护不住……”说到这里,带了几分丧气。
王妃长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儿没错,你是世子,是藩国未来国主。不管是谁,冒犯了你都不能轻饶。只是有我在,处置人这些,我儿就尽量别沾手。你只需学你父王,做个仁爱宽和的国主就好。”
世子有些不解道:“就算儿子厉害些,又碍着旁人什么?”
王妃摩挲着他的头顶,缓缓道:“这世上有些人,就见不得旁人好。若是你表现的聪慧果决,说不定就碍了旁人的眼,各种谗言就会接踵而来。只有你表现的良善好欺,那些人才会放心,才不会来招惹你。璁儿,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
世子由王爷亲自教导长大,哪里不晓得藩王看似尊贵、实则尴尬的身份。
世子犹豫道:“蒋麟还罢了,母妃为何也使人收了舅舅的腰牌?”
王妃道:“他本就挂着名,没有领正经差事,要腰牌作甚?既是赶上这个机会,一并远了吧……你舅舅是个胆小的,撑破天去不过是养两个外室、收个歌姬,惹不出大祸;蒋麟、蒋凤两个被他们惯的不成样子,如今连才多大年纪,就能因妒行凶;再大些,岂能得了?就算撵了他们出去,只要你舅舅还常出入王府,他们就会觉得有依仗。只有让他们绝了王府这边的指望,他们才能安分下来,踏实过日子。对他们来说,这不是坏事。”
对于王妃这个决定,世子既是欢喜、又是不安。
王妃看出他所想,苦笑道:“璁儿不必多想,即便没有这次之事,我也想着在你父王大丧后寻由子远了他们。说来都是我的不是,早就晓得他们不妥当,要是早做惩戒,也不会将他们惯成仇人。不过是顾念我自个儿的脸面,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让你们姊弟几个,也跟着吃了不少委屈。”
世子见王妃是打听主意,疏远蒋家,只觉得心里分外舒畅,道:“母妃,孩儿们不委屈,不过是他们不懂事,谁会跟他们计较?舅舅向来花钱大手大脚,即便离了王府,也不好拘了他,就让舅舅领双俸……”
自己肠子里钻出来的小东西,王妃哪里还看不出儿子的喜怒,点了点头,柔声道:“就按我儿说的安排……”
彻底将娘家人驱除出王府,王妃心中不无怅然,可是看着儿子眼中的欢愉,又觉得庆幸。幸好自己早做决断,否则一味护着不懂事的娘家人,怕是儿子就要跟自己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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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宫的闹剧与王妃教子的戏码,伴读们当然不得而知。
翌日,世子出现在乐群院时,带来了对陈赤忠的补偿。玄妙观的房宅地契,还有观下挂着的五百顷土地,都换上陈赤忠的名字。
五百顷土地,即便都是中田,也值三十多万两银子。
世子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时,并没有避着其他人。
蒋麟一闹府学,去了个沈鹤轩;蒋麟二闹府学,他要是再不表示表示,人心就要散了。
不过是几张薄薄的纸,陈赤忠左手拿着,感觉重于千斤。
陈赤忠呆住,迟迟不开口,旁人也不好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压抑下来。
王琪眨眨眼,笑道:“哎呀呀,陈老大还不快谢谢殿下,真是羡慕你,一下子成了大财主了……”
陈赤忠这才醒过神来,翻身下地,哽咽道:“小人谢殿下成全!”
世子看着他,眼中不知是惋惜,还是其他,道:“你……要去做观主?传度文疏这里,要不要孤帮你弄一份?”
陈赤忠摇头道:“小人想留在王府侍奉殿下……”
世子皱眉道:“那玄妙观?”
陈赤忠道:“殿下,并非小人贪婪窥视观产,只是这玄妙观的观产,本就大半是我陈家祖业。伯祖父生前也曾发话,会将玄妙观传给小人父亲。不想伯祖父仓猝离世,他的几个徒弟不仅占了玄妙观,还诬陷小人父亲,逼得小人父亲远走他乡,使得小人父亲死不瞑目。夺回观产,算了却小人父亲的心愿。当年首恶已经离世,其他的人到底是伯祖父徒子徒孙,就这样吧。”
陈赤忠面带不忿,说的咬牙切齿,王琪、吕文召、陆炳几个都露出同情之色。
世子看着陈赤忠,道:“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立志问道,孤也不好耽搁你。”
陈赤忠抬头,满脸坚毅道:“殿下,小人已经想好……稚龄学道,小人是想承父祖之志,侍奉殿下左右,却是小人自己的志愿!”
世子慢慢露出笑意,道:“既然你有了决断,就留下吧……刘从云与吕文召去长吏司学习,你就去仪卫司。”
“谢殿下成全!”陈赤忠面带感激,叩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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