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六月十四。
下午六艺课后,世子留下来,告知大家一个消息,三日后是梁庄王生祭,王爷要出动王驾去梁王墓主祭,届时世子将带众人随行。
众伴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没有上次听说出府时的兴奋。
从安陆城到梁王墓可是四十五里路,路上需要一个半时辰到两个时辰,往返就是三、四个时辰。
随着世子出行时,没有动用大仪仗,众人还能混个马车坐。等王府出动正式仪仗时,大家是不是只能跟其他护卫属官一样,只能骑马?
世子环视众人一眼,道:“虽说诸位只是随侍孤身侧,可毕竟是大祭,需着深衣。孤已经吩咐针线房,稍后过来为诸君裁衣。”
众人除了躬身应下,还能说什么。
除了陈赤忠只有两身常服外,其他人都有深衣。可总不能说自己有深衣,无需王府操心,那样的话陈赤忠就尴尬了。大家现下交情正好,怎么好让他没脸,便默默受了王府的好意。
倒是陆炳,始终不忘上次打猎未遂之事,道:“殿下,是当日回,还是次日归?”
世子看了他一眼道:“父王身份贵重,王驾岂能驻扎乡野?你且安生些,等到八月天气凉快,孤想法子带你出去耍就是。”
陆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已,满脸期待。
等世子带陆炳离开府学不久,就有王府针线房的师傅过来量身。
等到师傅们走了,王琪便跑到道痴房间,手舞足蹈地道说道:“二郎,我又瘦了……三月时制夏装时腰围还是两尺九,现下只有两尺七!”
其实不用说,也能看出他瘦了,眉眼间清秀许多。
道痴笑道:“恭喜七哥,明年三郡主就及笄了……”
王琪笑道:“三郡主是四月生人,还有九个月。”
他眉眼之间的欢喜不作伪,看来也是真心期待这门亲事。
道痴也笑了,这个孩子丧父失母,命运多蹇,希望以后安康随顺。
屋子里气氛正好,屋外“轰隆隆”打起闷雷。
王琪站在窗前,抬头看看天色,道:“又要下雨了……若是祭祀那日阴天不下雨就好了,总比顶着日头出行要强得多……”
第七十章 旦夕祸福,不测风云(二)
王琪的希望落空。
从六月十四日傍晚开始,哩哩啦啦下个不断的小雨,在六月十六下午雨歇,天色开始放晴。
六月十七日,因要随侍世子出行,乐群院众人得了吩咐,起了个大早。
早到子时刚过,天上还是繁星点点,众人就已经用了朝食,换上王府内制的铅白底的深衣,随着众人到王府前集合。
王府前的空地上,灯火通明。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才进四更天(凌晨一点)。
王府前空地前的人越集越多,却依旧是不显半点杂乱。
等到五更初(凌晨三点),天上依旧乌黑一片,王府仪仗集结完毕,兴王与世子等辂车,队伍启程。
众伴读由仪卫司的属官引着,与世子近卫一道,骑马跟在世子辂车左右。
上次出城,世子并没有摆全套仪仗,算是“轻车简从”。
这一回是梁王生祭,兴王奉旨主祭,父子二人自然是全套仪仗。
按照大明礼制,亲王与世子仪仗一样,全套仪仗六百余人,两套仪仗就是将近一千三百人。除了仪仗,还有随行府卫,王爷随行府卫八百,世子随行府卫六百,这又是一千四百人。
其余王府属官、近卫、伴读、内侍等,又有百数十人人。
出城的队伍,将近三千人。道路两侧无人叩拜,因为你官府从昨晚开始就净街。
因是乌起码黑的,就算仪仗两侧有府卫执火把,众人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前后左右的地方,还不觉得什么。
等到队伍行进大半个时辰,东方破晓,天色渐白,看着前方一眼难见边际的仪仗,众伴读都瞪大眼睛。
道痴看着眼前情景,想起上辈子在地坛庙会上看到的“清帝祭地”,还有大观园里的“元春省亲”,当时看着数十人的仪仗还觉得也算气派,如今对比眼前,那些都成了儿戏。
他原还想着,路上无事,说不定兴王会想起王琪这个内定女婿,召见一二。看了这大仪仗,王爷象辂与世子象辂的距离,就隔着几里。因王爷待人温和,就将他视为寻常家长,这也太小瞧了他。
王琪咽了一口吐沫,小声对道痴道:“二郎,我对殿下没有不恭敬的地方吧?”
道痴笑道:“七哥怕了?”
王琪缩了下脖子,道:“都说是天家气派,如今是真见识了。”
在对亲王仪仗气势恢宏的震惊后,道痴还发现一个问题,队伍的速度太慢了,众伴读骑在马上,不仅跑不起来,还得需要勒着缰绳,使坐骑慢行。
一个时辰下来,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速度是他们五月去梁王墓时的一半。
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正午之前能抵达梁王墓就不错……
随着旭日东升,天越来越热,加上空气中水雾密布,天地之间成了一个大蒸笼。
等到队伍行到半路的时候,众伴读已经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脸也晒成了虾米。
头顶的太阳也越来越烈,曝晒之下,有马匹代步的众伴读都觉得难熬,更不要说那些举着旗扇等物的仪仗司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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