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争执不下,朝堂上吵成了一锅粥。
王霖微微有些无奈。
乃蛮故地在王霖看来,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大燕的屏障。
其次是矿藏丰富,长远性的战略利益巨大。
但地广人稀,且至少有三成处于高海拔地区,若非异族,中原的汉人想要在此生存繁衍是要付出一代或几代人的代价的。
所以暂时来说,王霖更愿意在此处施行羁縻政策,让高昌人、蒙古人和契丹余部去治理,以高昌制衡蒙古塔塔尔部和契丹余部,又反过来以塔塔尔和契丹人来反向制衡高昌回鹘人。
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与金的国战。
金国不灭,一切皆休。
而若是灭了金国,在这广袤的疆土上,将没有一个异族会阻挡大燕的兵锋所指。
何必急于一时呢?
王霖利用异族出兵灭了乃蛮,本就是为了保全大燕的实力。
可这种话心里想可以,也可以付诸行动,唯独不能说。
高昌回鹘王子锡兰,契丹将军萧莞,塔塔尔部可汗那拉图三人神色复杂,站在大殿上,耳边传来大燕文武群臣的争吵声,他们一时无语。
对于高昌来说,回鹘人希望得到与高昌回鹘接壤的局部地区,这能更加保障高昌的国土安全。
而那拉图和塔塔尔人迫切需要一个地盘和牧场安置自己的十几万族人。
至于萧莞,倒是心态放松,契丹余部在雁北生活得极好。
占据大片肥美牧场,又在燕军的保护之下,还可以为大燕豢养良马而换取部族所需的粮食,日子比过去过得好多了。
乃蛮故地对于契丹人来说,可有可无。
最多算是锦上添花,比鸡肋略强一些。
尤其是对于萧莞这种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一门心思为了日后的辽王(萧夺里赖的儿子)打下基础,就更不愿意离开大燕本土了。
宗泽接连被几个中下阶官员怼了半天,面色涨红,气得呼呼喘气。
他本来就脾性暴躁,如今见这些所谓的青壮派不顾大局,只图一时之利,还对自己这个内阁老臣半点尊敬之心也无,心中的怒气已经上升到了爆发的边缘。
见军机大臣顾庆川犹自在喋喋不休的大谈日后对乃蛮故地的开发利用前景,宗泽再也忍不住,暴怒道:“顾庆川,汝一介幸进之徒,可知我大燕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金国,不是异族,而是你们这些狂妄自大得意忘形的鼠辈!”
宗泽气急败坏之下,开始人身攻击了。
王霖忍不住皱了皱眉。
宗泽最大的毛病就是脾性暴躁,一旦上了脾气,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但他还是没有开口打断两方的争论。
他知道,青壮派固然激进,但事关国家利益,纵他是皇帝,也不可不经国议而擅自做主决定此事。
若不让这群青壮派充分发言,显然会打击他们参政议政为国效力效命的积极性。
顾庆川冷笑道:“宗相,何以如此不顾体面,卖弄伶牙俐齿,攻击下官?
宗相,下官也不想与你争,但理就摆在桌案上:乃蛮之地极为辽阔,将此地拱手让于异族,待日后异族发展壮大,定将是第二个金国,这与资敌何异?
到那时,我大燕又该情何以堪?”
宗泽跺了跺脚:“胡扯,高昌回鹘一向臣服中原,如今更是我大燕的藩属之国,而塔塔尔部、契丹余部也皆受朝廷管辖,岂能与金人相提并论?
再说,凭十几万塔塔尔族众和十万契丹余众,与我大燕为敌,岂非螳臂当车蚍蜉撼树?顾庆川,汝等这是杞人忧天!”
顾庆川撇了撇嘴,正待反驳,突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琦站出来拱手道:“宗相息怒,你我之争乃为国本,并非私怨,若我等言语失当,还请宗相海涵一二!”
与一根筋的顾庆川相比,刘琦翩翩君子风度,温文尔雅,他这么一两句话就将宗泽心中的怒火消弭了大半。
李纲也站出来打着圆场:“今日之争,正是国本之争,本来就非私怨。
不过,宗相所言,老夫甚是认同。
蒙古人也好,契丹人也罢,姑且不说他们如今已经臣服大燕,纵然他们日后生出异心,我大燕兵锋所指,他们必定望风披靡。
老夫以为,现在的蒙古塔塔尔部与契丹余部,全部加起来不过三十万族众,与金人没有可比。
乃蛮故土之事,老朽觉得还是徐徐图之为妥。
毕竟此处地广人稀,我大燕要直接派兵管辖,需要耗费太多的兵力,与时局不利。”
张浚也出班微微一笑道:“李相,当年金国在辽国统辖之下,以十万族众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内发展壮大,以小搏大,契丹人正是因为小觑了女真异族,所以才导致灭国之祸。
李相,契丹人的前车之鉴,我大燕不可重蹈覆辙啊。”
就连平常很少在朝会上表态的岳飞都忍不住出来附和了:“李相,诸位阁相,须知陛下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霖有些惊讶地扫了岳飞一眼。
他这个学生素来稳重,很少在人前显山露水,尤其是当着自己这个师傅当面,岳飞几乎不表态。
今日岳飞也忍不住站出来了,这说明朝中的意见还是新党占据主流了。
张浚和岳飞此言一出,新党中人皆纷纷热切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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