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定拍案而起怒道:“王霖羞辱朕,朕……当与之誓不两立!”
宋澜沉默片刻,建议道:“陛下,当前大燕国强兵壮,金人虎视眈眈,我国只有暂时蛰伏,等待燕金国战结果。
最好是他们两败俱伤后,我大辽就迎来了复国之机!”
耶律定吞咽了一口唾沫,心道这话等于没说。
郭药师突然插话道:“陛下,末将以为,当前燕金势大,我军羸弱,为谋生存,不如择一国虚与委蛇,等待复国良机!”
耶律定眨了眨眼,有些动心了。
他明白郭药师说的是投金。
其实宋澜和萧莞去大燕的这几天,郭药师一直在撺掇他投金。
原本耶律定心中有些排斥,毕竟金人为辽人死敌。他若投金,麾下辽人残部不少人会为之心寒离心。
但既然王霖如此羞辱,大燕已经不做考虑,那接下来能投靠的就只有金国了。
宋澜怒视郭药师,痛斥道:“金人乃吾辽国死敌,岂能让陛下以身侍敌?”
郭药师冷笑道:“末将说的只是虚与委蛇,等待复国良机,那汉人不是就有卧薪尝胆的典故?
当前,若我军不择强国归附,假以时日,必被燕金剿灭,到时候,大家鸡飞蛋打,还谈什么复国,就是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郭药师躬身冲耶律定施礼道:“陛下,末将有一计,既可以洗雪陛下之耻,又可在金人那里获得容身之处。”
耶律定眸光闪烁:“郭将军说来听听。”
……
耶律定秘密派人与大同的完颜宗干联系。完颜宗干也是足智多谋之辈,他从中看到了可以渔利的空间,就大包大揽擅自做主,答应了北辽人的请求。
承认耶律定的辽国皇帝,允许北辽在雁北一带立足,金辽订立攻守同盟合约。
其实这只是完颜宗干个人的行为,以金人的尿性来说,哪有什么诚信可言,随时可以撕毁协议。
耶律定明知金人虎狼之心,不过是想拉拢利用他们与大燕抗衡,拿他们当日后燕金国战的炮灰,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双方也只能各怀鬼胎,暂时相安无事。
而没几日,北辽第二波使团又往真定而去。
出使燕国的不再是宋澜和萧莞——而变成了耶律定的心腹大将耶律霍尔。
灵丘城中,处在近乎半软禁状态的萧莞知道皇帝已经对自己生出了猜忌之心。
他独坐在房中犹豫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将一封刚书就的密函一把火给烧了。
耶律定可以不仁,他不能不义。
耶律定卖身求荣,投靠灭国之仇,已经在北辽内部引起了不小的反弹,只是都被耶律定借助郭药师的悍卒用屠刀给镇压下去。
萧莞长叹一声,他已经看到了契丹人残部未来灰飞烟灭的征兆。
投靠大燕,丢的不过是一个名分和国号,但投靠金人,丢的却是作为契丹人的尊严和骨气。
况,与虎谋皮,哪有什么好下场?
但如今的耶律定对郭药师言听计从,萧莞和宋澜在耶律定心中彻底失去了价值。
而在真定,耶律霍尔率北辽使团再来,态度谦卑,与之前判若两人。
耶律定不但答应去皇帝号,还同意接受大燕皇帝册封北辽王。只是北辽方面请求,八月中在灵丘举行燕辽会盟大典,强烈邀请大燕皇帝陛下亲临现场,接受辽人的朝拜。
若非燕青麾下的锦衣卫早在去年就已经渗透了辽境,尤其是在雁北一线,处在金人管辖下的各州府县都活跃着锦衣卫的分支机构和大量的秘密谍报探子,辽境中的各种讯息通过不同的渠道不断往真定的锦衣卫总部集中,北辽人的谦卑还真有可能会迷惑住燕人。
不要说雁北和大同,就是幽州,乃至更北方的金国本土,原慕容世家的地下势力也基本都化为了锦衣卫在域外的谍报力量。
两国国战,拼的可不单单是军事力量。
似乎是为了增加谋划的可信度,耶律定还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要求。
要求大燕放还原大辽皇后萧夺里赖和大辽最后的公主耶律余里衍。
王霖目光如刀,冷视着跪伏在丹墀下的耶律霍尔。
此人也为契丹宗室。
说起来还与萧夺里赖有点亲戚关系。
耶律霍尔的叔父,曾娶萧夺里赖的妹妹为王妃。
大燕皇帝的气势如山岳重重压下来,耶律霍尔有些呼吸急促。
他伏在地上强忍心中的怒气和不安,一言不发。
却听王霖缓缓道:“萧夺里赖和耶律余里衍已为朕之宫妃,岂能放还?此事再也休提,不然的话,朕将亲率大军攻入辽境,将你辽人残部屠戮殆尽,鸡犬不留!”
耶律霍尔诚惶诚恐叩首道:“陛下息怒,我王只是一片孝心,并无他意。
既然萧皇后已为陛下内眷,此事自当罢了。
还请陛下念我大辽臣民敬仰归附之心,亲临灵丘,接受我大辽臣民的朝拜!”
王霖沉默片刻,突然道:“朕为大燕之主,不能擅离国境,不过,念在你们辽人心诚,朕当委派特使——朕之学生、大燕河南郡王赵构率使团赴灵丘,代朕册封。”
耶律霍尔心中虽然稍有失望,但他们的本意就没有考虑王霖作为大燕皇帝会亲自至灵丘,能派一个大燕郡王出面,也达到了他们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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