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金灭辽时间的提前,宋金海上之盟的破裂,西夏突然冒出来落井下石……都当属于此列。
若是他不挺身而出,或者当机立断,一旦中原化为战后的焦土,他和他的女人们也就失去了立锥之地。
曾几何时,他曾想过干脆扬帆海外,另开一国,称孤道寡。
然而想想,他还好说,毕竟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但他的女人们,每一个的根都在中原,都有各自不同的牵挂,若是统统舍弃也不现实。
还有一路追随他谋求功名事业的燕青等人,他也得有个交代。
因此,他现在只能前进而不能后退。
用读书人的话说,那便是: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他至此大概也终于明白了前世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气晴好,一切,都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只是他如今变成了那个默默负重前行的人。
知道他又将率军出征,怕又是至少数月之久,诸女都有些伤感。
韩嫣小院的花厅中,诸女云集,今日算是送行家宴。
厅中气氛着实有些沉闷。
韩嫣就笑着带头举杯道:“诸位姐妹,相公出征在即,咱们今日设宴为他送行,来,一起敬相公一盏,祝他出征告捷,再立新功。”
诸女无语,都举杯邀饮。
王霖笑笑,先一饮而尽,后轻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此行若功成,说不准会换来一两年的安定时光,到时候我不会再轻易离开青州,好生陪着你们和孩子。”
王霖说得是最好的情况。
若是他此番出征,能重创西夏,无疑对于宣扬大宋武力和国力起到了最佳的广告作用。
金人必定会更加忌惮,再给大宋争取一段难得的和平时光。
王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他个人拥有辅助的系统,一路顺风顺水,但青州军的成长却不会一蹴而就。
潘金莲娇俏的容颜上浮起一抹伤感来。
她也怀了孕,看现在这情形,未来她孩子出生的时候,王霖还是不能亲自呆在自己身边。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霖郎,奴祝你一路顺风。”
但她喝得却不是酒,而是王府中新出产的鲜榨果汁。
也是王霖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
他暂无精力和时间发明诸般事造福于天下人,但让自己身边的女人们改善一下生活质量,还是举手之劳。
赵福金幽幽一叹:“相公,你千万要以我们姐妹为念,莫要亲临战阵!”
“你若出了事……让我们怎么活?”
赵福金眼眶一酸,就流下泪来。
她这么一哭,其他诸女也都心里不好受。
有些本来就压制不住离愁非常感性的人,如李清照和朱淑真,已经相拥着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倒是挺着个肚子的完颜什离表现得很平静,她沉声道:“相公出征在即,按我金人的风俗,家眷不可啼哭,不然于大军不利。”
诸女闻言,立时收敛心神,止住了悲声。
完颜什离道:“若非我怀着身子,我也会披甲随郎君出征!三娘姐姐,你也会随军,要看顾好郎君才是!”
扈三娘手按佩剑:“姐妹们放心,三娘会替大家一定盯住相公,不让他亲临战阵,万不会有任何危险。”
花蕊微叹,此时她就觉得自己怀孕真不是时候。不然,她也能追随相公,征伐西夏。
但天大地大,子嗣最大,她断不敢带着身子出征。
张贞娘坐在那里静静无言,眸光温柔。
李师师突然道:“相公,我朝与西夏和平多年,此番西夏突然挑起刀兵,怕还是因契丹灭国所起。”
“奴当年在东京,曾与一位西夏大商人之女名唤李岚的,李家在西夏颇有势力,相公若去西夏,可以此玉诀去寻那李岚相助。”
李师师递过一枚青玉玦。
王霖接过,也不多言,直接揣进了怀中。
似是为了调节气氛,李师师又冲李清照和朱淑真道:“两位姐姐,你们可是我大宋两大才女,如今相公将别,姐姐不妨诗词壮行,聊表你我姐妹的心意才好。”
众女都望向了李清照。
朱淑真抹去眼角的泪花儿,轻道:“还是清照姐姐来吧。”
李清照也不推辞,她起身站在厅中,若水的眸光落在王霖身上,心头弥漫着万千柔情和无尽伤感,缓缓吟道:
“蝶恋花——送相公西行。”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李清照吟完,众女皆拍手称赞。
王霖心中略一思量,这本来是李清照临别送给姐妹的那首很出名的蝶恋花,如今倒是出在此处,也算是蝴蝶效应的缘故吧。
只是她词中“东莱”的原意是指莱州,“蓬莱”则指登州,如今就成了“东莱”暗指青州,而“蓬莱”则对应海上仙岛,比喻更加遥远的地方。
大抵是希望王霖常常来信家中的意思。
王霖突然想起李清照后半生的那些过于悲伤色调的诗词绝句,会不会因为她命运的改变而消亡?
大抵会的。
毕竟诗言志,也与个人境遇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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