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没有可是!从即刻起,殿下要对此事坚决矢口否认……至于其他,一切交给臣来做!”
王霖匆去。
赵桓望着王霖隐入高深宫墙的阴影中消失不见,眸光闪烁起来。
他其实何尝想承认这茬,奈何当时他与曹柔确实成其好事,而且被赵佶带人当场撞破,人证物证俱在,他想要赖账都不成。
除非,把作为人证的曹柔及一群太监宫女都给杀了灭口。
那也不成,此事在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他要真这么做了,无疑又会成为最新的罪证之一,成为赵楷构陷他的把柄。
问题曹柔还是户部侍郎曹锟的女儿。
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在这种情况下,赵桓若杀曹柔灭口,必定会激起文臣的沸反盈天。
玲珑宫。
此处原是曹柔的寝宫,那日事发后她就被震怒的赵佶封锁在宫内,驱逐所有执事太监和宫女。
守宫的禁军见太子妃朱涟在一个小黄门搀扶下走来宫门,又持有太子手令,便也不敢阻拦,就放两人进去。
进了幽静无声的玲珑宫,朱涟面色一红,望向身侧的小黄门,低声道:“王少师,此处无人,你可以放手了。你自去问话,本宫就不进去了。”
朱涟其实不知王霖突然要见曹柔意欲为何,又为何非要让她陪着来。
在她看来根本就没有再见的必要了,因为板上钉钉的事,震动宫闱的丑事,就算是把曹柔灭口,也阻挡不住丑事的传播和扩散。
而王霖一路搀她前来,貌似礼不可废,可朱涟却能察觉到他隐藏极好的某种杀机和不信任,心底不禁泛起浓烈的悲哀。
因为赵楷新纳的正妃是朱凤英,她的妹妹,所以现在太子对她和朱家都生出了不小的猜疑。
而不光是太子,就连眼前这王霖,似乎都不信任她。
朱涟眼中滚动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儿,泫然欲泣。
她想解释又无从开口。
王霖轻笑:“太子妃还是随我一起去吧,也好帮我做个见证。”
……
曹柔的寝殿大门洞开,一个年约二十三四、长发披散的女子默默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仰望着刚刚放晴的天际。
她一袭白衣,星眸闪烁,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缓缓起身,望着面色涨红、连嘴角都在颤抖的朱涟,却是无比平静。
朱涟本为“受害者”,如今两人相见,自己却露了怯,反倒是那“第三者”更镇静自若、有恃无恐呢。
王霖心中暗笑,静静站在一旁。
他阅人无数,眼前这曹柔分明就是个性格清冷、心智坚定的女子,像这般人在宫里遭遇冷落,心里固有怨气和寂寞,但要说她情欲放纵,因耐不住寂寞主动勾搭赵桓,实际王霖是不信的。
这事从一开始,就始于阴谋,止于阳谋。
朱涟想起这二年间曹柔与她交好,两人常来常往,亲密无间。
本以为在宫里寻到了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姐妹,结果却是引狼入室,招来了一头本就居心叵测的狐狸精。
她害了太子,也害了自己,把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全部打乱。
朱涟情绪激动道:“曹柔,你为何要这么做?”
曹柔默然:“你应该去问太子。”
朱涟气得娇躯颤抖:“若非你有心算计、连番勾引,太子焉能落入你们的圈套?”
“纵然算计,那也得太子心甘情愿才成。”曹柔的声音异样清冷。
“你……好生无耻!”朱涟娇弱的身形一阵哆嗦,面色变得煞白,摇摇欲坠。
曹柔淡笑一声,转过身去。
王霖上前扶住朱涟。
……
“谋划二年,就为了最终引太子入彀,你们真是好算计。”王霖淡淡道。
曹柔望着眼前这个气质陡然变得利剑出鞘般的小黄门,神色微变:“你是何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
王霖轻笑:“你们这般算计,看似天衣无缝,其实有一个致命漏洞!”
曹柔目光清冷:“是么?你所言漏洞无非在我,可我自打进宫的那一日起,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活着就是铁证,而若太子杀我灭口,其罪便更可昭彰。”
“不,漏洞不在你,而在官家。”
曹柔古井不波的面色终有一丝变化:“官家亲眼所见,众目睽睽之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难道如此太子还能自证清白不成?”
“耳听未必为虚,眼见未必为实,官家与太子父子情深,岂能为一些表象和流言蜚语所惑?”
曹柔目光中露出一丝讥诮:“官家为人,我甚知。他若是能咽下这口恶气,那他就不是官家了。实际但凡世间男子,都受不得此处不是么?”
“你说得没错,但凡世间男子,必会视妻室出轨为奇耻大辱。可问题是,你与官家之间本就毫无瓜葛,无非顶着一个顺议的头衔,其实与普通宫女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这宫里宫女三千,太子相中一两个、三五个纳了,纵然于礼不合,但也不至于导致与官家父子反目成仇。”
曹柔目光一凝:“胡扯!我进宫数年,早被官家宠幸!”
王霖大笑:“你进宫年岁虽久,却一直为最低等的贵人,没有得到宠幸,这些宫中记录均有,也不难查清。只是去载秋末,考虑到你们曹家的颜面,官家才给了你一个二等顺议的封号。而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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