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当初,甚至还畅想过自己要是把儿子们都熬死了,该怎么办。
如今只怕还得由高孝璋、高孝瑜他们几兄弟给送终。
午后,醒来的高澄由尔朱英娥为他梳发,也在铜镜里瞥见了鬓角的一缕白发,心道:
‘是该节制了!’
便传回一道密令往洛阳,今后犯官罪眷不再送往瑶光寺,依回旧例,入宫为婢。
小高王自是感伤春秋,哀叹年华易逝。
但在他南巡期间,无论是南陈的陈霸先,还是蜀地的宇文泰,都保持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谁也不知道高澄会不会是以南巡之名,行南征之事,毕竟这随行的八万步骑,再加江南原有兵马,足以发动一场灭国大战。
陈霸先派遣亲信将领守备南岭各道,宇文泰也加强了楚州的守卫力量,好在防备中的大战始终没有爆发。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成全
高澄在江州体察民情,抚慰士族的时候,洛阳传来消息,前中书监司马子如病逝于宅邸。
司马子如此前以老病乞骸骨,为此,高澄特意将司马消难召回京师,侍奉其父,不曾想司马子如还是没有挺过今年。
高澄由少年步入中年,随高欢创业的那批元从也日渐凋零。
尤其是文官,如今朝堂上,建义元从的老人里,也只剩了高隆之。
当然,司马子如虽然有高欢旧友的身份,却算不得建义元从。
他是高家进了洛阳,才从关西绕道投奔。
当初高欢信都建义,尔朱氏将司马子如驱逐出京,命他西行做刺史,司马子如最终选择了上任南岐州,而非往河北,故而生前连爵位都只是县侯。
“封司马子如须昌县公,由其子司马消难袭爵,追赠使持节、都督相、冀、定、瀛、沧五州诸军事,沧州刺史,赐布三千匹,交由礼部商议谥号。”
高澄口述,温子昇执笔行文。
小高王检查无误后,便命人快马送往洛阳,除非是后方出了乱子,否则别说是司马子如,就算娄昭君的死讯传来,高澄也得往衡、湘二州走一圈,再回江北。
领着八万步骑出来一趟不容易,人用马嚼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没有半途而返的道理。
高澄在浔阳的时候,特意从江北召来了王琳,对他称赞有加。
在象征性的问过吴明彻的意见,命王琳留在浔阳,明年以副将的身份,随吴明彻参与灭陈之战。
王琳自是再三拜谢,对于他们这种降将来说,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表现自己的舞台,让君主看到自己能力的同时,也能够向主上表忠。
送走了吴明彻与王琳,又有一名妇人牵着孩童,被带了过来。
“你便是王僧辩之女、杜龛之妻?”
妇人略带惊慌地应承下来。
当日浔阳城破,萧绎自焚,杜龛投奔南陈,却没有顾得上妻儿。
“无需惊慌,你父忠贞亦为朕所钦叹,奈何萧绎自毁长城,如今朕有意送你们南下,成全你们阖家团圆,如何?”
高澄话才说完,王氏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儿子叩头谢恩。
“无需多礼,且先起来。”
等王氏母子站了起来,高澄才继续道:
“朕也不是白放了你们,到了岭南,替我与杜龛说一句,战场上刀箭无眼,他两位叔父既然从军,生死便怨不得人,还希望他能为宗族考虑,看清时势。”
王氏哪敢拒绝,自然是满口答应。
送走了这对母子,一直在旁侍奉的元仲华问道:
“陛下将王氏母子送去岭南,只怕难以避过陈霸先的耳目。”
高澄却不以为意道:
“信手为之,无论陈霸先杀与不杀,都能离间他与杜龛。”
“若是杜龛自己杀妻以取信陈霸先,又该如何?”
元仲华的提问让高澄一愣神,他确实没把人心想得这般坏。
许久,高澄才冷声道:
“大军踏破岭南之日,再杀杜龛以祭祀王氏!”
或许要是换了二十年前的高澄,只怕是把王氏追回来,再作计较。
高澄在浔阳找到了王僧辩埋尸之处,将其重新选址厚葬,这一手自然是邀买人心的政治作秀。
说到底,动手杀王僧辩的,自然是萧绎,可背后也少不了韦孝宽受高澄之命推波助澜。
当然,根源还在于萧绎猜疑心重。
在江州度过了一段时日,高澄车驾继续向西南,吴明彻全程陪同,直至将他送达江州与衡州的边界,吴明彻这才拜别回程。
高季式原本是要到州境上迎接,却被高澄提前派出信使阻止,让他安心待在衡州城里即可。
车驾抵达衡州城外的时候,高季式到底还是出城二十里相迎。
“今日怎地没闻见你身上的酒气。”
高澄与高季式说笑道。
高季式倒没有隐瞒,他直率道:
“陛下将至,不敢滥饮。”
只是高澄与高季式还没寒暄几句,身后就有人在大喊:
“季式!季式!”
那人离了军列,打马飞驰而来,正是满头白发的高敖曹。
高季式也无心在与高澄闲聊,他向高澄告罪一声,便直向高敖曹奔去。
高澄知道他们兄弟的感情,不以为忤,反而让车驾进城,给他们兄弟俩留些时间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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