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彼人,即那个人,指向高澄。
由于高澄连日常请礼问安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娄昭君便以彼人相称。
她自然有恃无恐,母子之间关系再差,高澄也不可能苛待了她。
至于高澄之所以不愿见她,可不就是每次一见面,总要提及弟弟们的去处,要他给高洋、高演等人一州刺史,让他们为社稷出点力。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娄昭君不忍见儿子们身具才干,有报国之志,却难酬,碌碌终生。
而高澄也不放心自家兄弟,他认为凭自己的威信,足以慑服各路将领。
至于娄昭君所谓高澄百年之后,其子可得叔父们的扶持,高澄更是嗤之以鼻。
当然了,娄昭君敢称呼高澄为彼人,高孝璋等人却不敢接,三人与娄昭君问候几句再向高洋、高演恭敬见礼。
在娄昭君面前一副叔侄亲近的模样,可出了寝宫,高孝璋等人便立即离两位叔父远远地,如同躲瘟神一般。
高演也只比侄儿大了两岁,年轻气盛,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示意宫人们们后退些距离,对其二兄高洋不忿道:
“这三人像极了其父,虚伪至极。”
高洋嘴角轻扬,轻声笑道:
“且看吧,无论三人之中谁继承大统,另外两人的下场必定还不如你我。”
高演闻言会意,他们并未与高澄争夺过世子之位,当然,也没资格与嫡长子争夺,却还是被这般对待,更别提三人打小开始争夺,真到了好大哥过世的时候,只怕早已经仇深似海。
似乎预见了高澄诸子骨肉相残,高演脸上浮现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高洋注视着三位侄儿的背影,目光幽深,心道:
‘我在高澄一朝不受用亦无甚关系,待侄儿上位,手足相残,他们没有其父的威信,恐惧不能压服外人,自然得倚重宗室,兄弟们肯定是信不过的,视线自然要落在叔父们身上。’
高洋、高澄没有久留,快步出了宫城,唯恐被高澄栽上与宫妇私通的罪名,栽赃陷害这种事,自己大哥可没少干,梁人对此最有发言权。
与此同时,瑶光寺传出消息,元朗皇后于寺中病故,高澄命人为其草草安排了葬礼,而兰陵王高孝瓘的房中多了一位管事宫妇,那宫妇年过四旬,容颜已衰,兴许是高澄亲自调派过来的缘故,高孝瓘对其礼敬甚加,甚至许她同席进膳。
那宫妇便是假死的元朗皇后,自称姓崔,宫人多称其为崔宫娥。
高澄并不担心崔宫娥教人看破身份,元朗是高欢在信都建义时,立的天子,只在洛阳皇宫住了数天即被废,如今相距近二十年,与她见过面的宫人要么被放归,要么老死,毕竟在皇宫里也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皇后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诤臣
对于高孝璋等人来说,他们最在意的就是其父高澄的态度,除了出于孝道侍奉祖母娄昭君以外,其余以高澄的喜好为标准,紧跟他的步伐准没错。
一如毫不掩饰的疏远高洋、高演二位叔父。
没办法,摊上这么一位多疑的父亲,可不得小心谨慎,以防行差踏错。
高澄将对嫡亲兄弟的态度都摆在了明面上,高孝璋等人若不划清界限,而与二位叔父往来,难道是在心底为高洋、高演抱不平。
当然了,紧跟其父步伐,但好色除外。
有心夺嫡,必然要在道德上塑金身,杨广都知道在他母亲独孤伽罗面前立一个专情人设。
近日洛阳发生一件大事,御史陆操弹劾尚书左仆射、户部尚书崔季舒拘禁、逼凌妇人。
早年间,河东郡守薛寘书投奔西魏,作为于谨部将,与其同在西潼关被俘,高欢以薛寘书反复为由,将其一并处死。
薛寘书有一妻,名元氏,有姿色,薛寘书西逃时,被留在了关东,因其为元姓宗妇,便也逃过了牵连。
其丧夫以后,常年深居简出,立志为夫守节,随着年岁渐长,更是风韵动人。
崔季舒听闻元氏甚美,作为继孙腾之后,小高王的首席媒娘,自然得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于是将元氏骗入府中,只等高澄来到崔府,便进献元氏供他玩乐。
哪知没等来高澄,却走漏了消息,为御史陆操所知,这才有了陆操愤而弹劾崔季舒。
朝中百官一致觉得陆操得罪了崔季舒,注定要被贬外地,甚至一身官皮都不一定保得住。
崔季舒那可是北齐天子的铁杆心腹,在信都时就投奔帐下效力,可谓功勋卓著。
如今百忙之中,还从户部事务中抽身,为天子寻访美人,这是何等的忠心,况且又不是强抢人妻,不过一个孀妇而已,当然了,抢人妻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黄门侍郎崔括最有发言权。
你问高澄究竟是个什么看法,他感觉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这件事真不是出自他的授意,早些年崔季舒为自己进献芸娘时,他便告诫过,用心政事即可,无需如此作为。
高澄将崔季舒、陆操、元氏一并唤来明光殿,当着二人的面将崔季舒一顿臭骂,犹不解气,又把陆操的弹章往崔季舒身上砸,崔季舒不敢躲避,硬生生受了这一下。
这些年,高澄已经有意识的在改变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连去瑶光寺都得偷偷摸摸的,毕竟荒淫好色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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