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至北,徐州、胶州、青州、沧州、瀛洲、幽州无数官办晒盐场被设立,甚至连辽州都有少数几处,这些晒盐场由中央派人进行管理,由地方州郡兵维持治安。
大量低价官盐流入民间市场,对盐贩们造成巨大冲击的同时,也赢得了民众的一致赞誉,当然,这些赞誉都是冲着齐王去的。
对于聪明人来说,你也别管为什么同样是在外巡视,德政就是齐王亲自草拟政令,迁民这等恶事就是元善见独断专行,齐王远在外地,不能阻止。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你若是不信,便抓你下狱关你三天,或者不许你子嗣参与科举,反正宗族兴旺就是你的软肋,扣帽子这种事,齐王殿下最擅长不过。
有人欢喜有人愁,民众们得了实惠,盐贩们就惨了,尤其是大盐商们,小盐贩无利可图,大不了改行,可大盐商们手头囤积了大量煮盐,如今官盐以其低廉的价格,广受民众好评,谁还去买相较于晒盐,更为昂贵的煮盐。
若是新入行的私人盐商推出晒盐,总有点下三滥的套路去对付他,可这是官府,晒盐一入市,凡是大盐贩所在的地方,州郡兵便已经动员起来,分明就等着你谋乱,来吃下你的家业。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大盐商们见朝廷早已做了完全准备,还是在家破人亡与食盐滞销、蒙受重大损失之间做出了明智选择。
大量煮盐被低价抛售,显然是打了认赔退场的主意,反正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不少财富。
也不是有人没想过参与晒盐生意,但朝廷摆明了是要搞垄断,小高王如今都穷得红了眼,哪会给人掺和一脚的机会,海滨地区时常会有州郡兵巡逻,以防有人私开晒盐场。
不知道的还以为提前一千年闹起了倭寇。
将来财政宽裕,高澄兴许会适当放开对私盐的限制,但绝不是现在,穷疯了的小高王如今只想吃独食,谁来都不好使。
别说是那些私盐贩子,不少勋贵来信向高澄请求准许自己开办晒盐场,都被高澄一律回绝,不过口气倒也很委婉,就是摆事实、讲道理。
朝廷都已经困难成这样了,齐王殿下没有动员大伙破家为国,捐献俸禄,而是一人扛下了所有,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财路,你却要来与朝廷争利,这是大魏忠良该有的作为吗!
高党勋贵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大魏忠良这四个字扯上了关系,但对于朝廷的穷,其实也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毕竟元善见以禅位后的封地税赋作为抵押,向齐王府借了五万匹绢布,借据还在崔季舒手里攥着,只等将来元善见退位去了封地以后,逐年讨要。
相比较小高王的不当人,勋贵们多少还要点脸,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打官盐的主意。
等高澄的车驾行至华州治所玉璧城的时候,第一批售盐款项已经运抵洛阳,极大地缓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说来也是一把辛酸泪,从春末到初秋,都已经换了两季,元善见连身新衣裳都添置不起,就如今身上这件,补丁还是人高皇后缝的。
内库所剩不多的一点钱,都被崔季舒以利息为名,除了宫人们的正常餐食以外,全给划走了。
怎么地,你元善见虽然是天子,可为了供给齐王出巡,向齐王借了五万匹布,借款周期又那么长,谁知道你什么时候退位,这么大一笔钱,难道不要利息的,天子也不能不讲道理呀。
元善见是万万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比高隆之更面目可憎的人,如今高隆之寻到了大量造船木料,正在回京途中,往后左侧一个高隆之,右侧一个崔季舒,福分还能少得了。
元善见此时恨不得让高澄早点开始篡位流程,这皇帝,他当够了!谁爱当谁当!
心向天子之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暗地里向元氏列祖列宗哭诉,企图哭死高贼。
小高王没被哭死,反而活得越发滋润。
得知官盐销售情况后,高澄巡视城墙时,步子都迈得招摇许多。
高澄入玉璧的当天,就为该城恢复原有的名字华阴,并准备等将来财政恢复了,再在河东的山塬上建立起一座真正的高欢快乐城,玉璧无论如何都是有建的必要,毕竟河东入关一路坦途也不是个事,说不准将来后世子孙还能用得着。
当然,就不迁高欢陵寝,以王气镇新城了。
前段时间在晋阳好几次恍惚间看到贺六浑的身影,让高澄心有余悸,真把他埋在玉璧城下,估摸着老高真要爬上来与他谈心。
经历过魂穿这档子事,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难免要犯嘀咕。
离开华州,渡洛河,又来到沙苑战场,宇文泰4年前植树记功,如今树木长势喜人,可观树的,却换了人。
高澄倒也没有拔了这些树来出气,毕竟4年前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又不是自己,对不对,贺六浑。
况且环境保护,人人有责,便也留下了这片小树林。
大军再过渭水,先至咸阳,咸阳郡守于伏德便是当初响应东魏降卒,攻陷咸阳之人,高欢入长安以后,封其为咸阳郡守,封县男,以彰其功。
人家为你出死力,该有的赏赐绝对不能少,否则谁还敢为你冒着性命危险谋乱。
高澄与于伏德并无交情,但不妨碍他对于伏德在宇文泰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大加赞扬,当然,也是于伏德运气好,如果碰上的是苻坚,指不定就给你一刀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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