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三巡河北的时候,瀛州牵扯出贪腐窝案。
高欢侧室韩智辉之兄,韩轨麾下府佐幕僚及左右近200余人获罪,仅长史张曜一人清廉独免。
瀛州刺史韩轨被送往晋阳,长史张曜升任行沧州事。
由沧州调任瀛州之人,正是太武帝拓拔焘之后,临淮王元孝友。
获封王爵这种好事原本轮不到元孝友头上,因为他还有一位备受时人赞誉的兄长,元彧。
尔朱荣死后,尔朱兆攻入洛阳,时任尚书令的临淮王元彧,在拜见尔朱兆时,辞色不屈,被其士卒殴打致死,元孝友因此袭爵。
兄长元彧因守节被殴而死这件事,对元孝友造成巨大的冲击,犹如一池陈醋,浸软了他浑身骨头。
在高氏掌权的大背景下,元孝友认定出身宗室就是自己的原罪。
为了洗刷这一罪责,更是为了保命,元孝友谨小慎微,打定主意要当高澄的贴心小棉袄。
所谓贴心,倒不是学崔季舒给小高王找寡妇,而是他积极推行高澄颁布各项政令,贯彻落实高澄所抄袭的《施政纲要》,将其视作自己的行为准则。
在高澄巡视沧州时,更是卑颜屈膝,堂堂宗王,以奴仆自居,尽心侍奉。
鉴于元孝友如此强烈的求生欲表现,本就不打算尽诛元氏男丁的高澄,怎么也要保他一世富贵。
在高氏逐步加紧对地方的控制这一背景下,若不是用心卖力的舔,哪有元孝友如今身为唯一宗室刺史的荣光。
元孝友时常与洛阳亲友通信,请求朋友为他转送高澄在朝堂上的讲话,并将其记录为《高澄语录》,据说那本册子片刻不离身,还时常拿出来与僚佐共同参详,领会其中深意。
高澄在沧州时就曾要来这本册子查看,果然几乎自己每一次公开发言都记载在内,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元孝友自己的阅读理解。
面对元孝友的这些行为,哪怕是高澄这么一个穿越者,明知其中有表演的成分,也不由为之动容。
若非元孝友已有王妃,高澄甚至想要嫁个庶妹过去,当作表率,以安宗室人心。
临去瀛州前,高澄对元孝友好一番安抚,肯定他在治理地方所获成绩的同时,也勉励他用心治理,将来必有回归中枢担任要职的一天。
然而在小高王去往瀛洲后,因迁入六千户州郡兵煮盐,利益受损的沧州人不敢对高澄有所怨言。
便把怒火撒向元孝友,对他谄媚之举多有鄙夷,以‘高氏犬’讥之。
元孝友闻之,与幕僚笑道:
‘能为大将军看门护院,受其驱使,何其幸也,我当祭祖以告,先祖亦与有荣焉。’
说罢,居然真的焚香祭祖,得意洋洋地与先祖诉说高澄对自己的赞许。
北魏大喷子拓拔焘若泉下有知,也不知对这个玄孙是什么感想。
但小高王在听说这件事后,确实感觉到浑身舒爽。
元孝友对于州人讥讽不以为意,但高澄还是上了心,恰逢瀛州贪腐窝案爆发,于是让元孝友转任瀛州刺史。
当然,沧州盐利过于巨大,元孝友不敢贪,但他也因为种种行为,在沧州不复威信,与张曜对调,也是对元孝友的一种保护。
小高王从不亏待自己人。
元孝友受此激励,对来自洛阳政令更是用心,这不,时间才到三月,元孝友就走遍瀛州各郡县。
在视察各县为科举县试所做准备之余,也亲自向民众推广宣传,动员士族子弟参与科考,也让当地官员在考试期间为贫寒学子准备住食。
而各县县学,更是元孝友走访调查的重中之重。
对于贯彻中央政令,推行教化之人,元孝友不吝夸赞,而郡县官员若是没有按照《施政纲要》行政,则会遭受严厉训斥。
元孝友厚颜无耻的谄媚事主,只因为他姓元,面对小高王的滔天权势,自保而已,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废物点心。
在另一时空,史书对元孝友的评价是少有时誉,为政温和,以法自守,颇有政绩;然性无骨鲠,善事权势,为正直者所讥。
也就是说这家伙打小就聪明,当官后奉公守法,有政绩,可惜在权势面前是个软骨头,被正直之人讥讽。
然而元孝友身为元魏宗室,在没能力改变高氏篡魏这一大局的情况下,这样的做法也确实符合他自小展露的智慧。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能碰上一个高洋,杀尽关东元氏男丁,他一个早就出了五服的宗室,哪怕降爵为公也不能幸免。
所幸这一世元孝友遇到的是小高王,不会去找大聪明问什么光武帝为何能光复汉室。
瀛州所发生的事虽是特例,不具备多少代表性,毕竟这关东也只有他这一个元姓刺史。
但毕竟高澄的身份摆在这里,河南,不提被他心腹牢牢把控的州县,就连荆州刺史侯景也在过问科举县试的准备事宜。
河北以及高欢控制的河东地区,各地也都在积极为县试做准备。
而拷贝小能手宇文泰也在关西准备为第一次县试拉开序幕。
因窦泰、厍狄干践踏渭北,导致渭北荒废了春耕,但最为重要的渭南,因东魏补给问题,以及窦泰等人担心遭伏,得以幸免,这也让宇文泰长舒一口气。
渭水不足以为屏障,就如同不会有正常人拿黄河当天险,贺拔岳当年与尉迟菩萨隔渭水对峙,两方人马可涉水而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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