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刺史听闻后,当即往京畿大营拜会高澄,亲眼所见高澄神色萎靡,咳嗽时又不经意让他看见了捂嘴的白布上腥红点点。
想起同样在晋阳呕血不止,甚至拖着病体往洛阳向天子请罪的渤海王高欢。
徐州刺史不由感慨道:
“高王父子,两代忠良,天子之幸,大魏之福呀!”
高澄也从徐州刺史口中得知高欢如今正在洛阳养病。
听闻父亲抱恙,他执意带病上路,要回洛阳探望父亲。
徐州官吏无不为高欢、高澄的父子情深而动容。
京畿军从徐州,直奔洛阳,一路急行军,士卒们并没有叫苦叫累。
大都督对众人的爱护,大家都记在心里,如今抱病在身的高澄心忧父亲,匆忙回师,他们也愿意忍受奔波之苦。
坐在驴车上的高澄确实心急如焚,以高欢的品行,应该不会出事。
但人的名,树的影,就高欢那臭名声,洛阳城里指不定会有什么闲言碎语,高澄哪能不急。
这人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自己什么名声,自己不知道?
你高欢住进洛阳渤海王府,那像话吗?
直到途中得知娄昭君也随高欢南下,照料病情,高澄才放下心来,放慢了行军速度,将士们也能够喘口气。
太昌三年(534年)正月初七,高澄抵达洛阳,回到渤海王府,他径直走向高欢的院子,去探望养病的父亲。
一路畅通无阻,院子外的侍卫婢女不敢阻拦。
院子里空无一人,走到门口,却听见屋里传来高欢与娄昭君的嬉笑声。
高澄挠挠脑袋,难怪婢女奴仆都被赶走了。
担心被人闯进来,好儿子高澄没有选择离开。
‘呸!真不知羞,老夫老妻了还白日宣淫。’
耳朵都快贴在门上的高澄腹诽道。
当屋内的声响渐渐平息,高澄这才清咳一声。
“是何人在外?”
娄昭君问道。
“母妃,是孩儿回来了。”
高澄回答道。
屋里一阵慌忙动静,窸窣声响。
片刻后,娄昭君说道:
“是阿惠啊,快进来吧。”
高澄推门而入,屋里的娄昭君正襟危坐,两颊却带着一抹潮红,而高欢则半卧在榻上,脑袋上缠着布条,精神头略有萎靡,但不是因病所致。
“孩儿拜见父王、母妃。”
向父母行礼,娄昭君好一番念叨后,才住了嘴,让两父子叙话。
“若无阿惠,徐州难平呀!”
高欢满意地审视着高澄,夸赞道。
这话倒有两个意思,一个是高澄确实做得好,另一个就是为自己开脱,只有高澄才能平定徐州,所以他才不顾高澄反对,执意将儿子派去徐州。
高澄也知道高欢不可能认错。
轻易除去人生大敌贺拔岳,高欢又手握二十万鲜卑大军,正是骄狂的时候。
宇文泰!他有几个师?
“孩儿恭贺父王除去心腹大患,一雪昔日之恨。”
高澄乖巧道。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道哉。”
高欢摆摆手,嘴角却扬了起来。
又想到自己来洛阳的目的,高欢征询道:
“阿惠,你以为迁都邺城如何?”
在初入晋阳,河北士人倡议迁都被高欢拒绝后,高氏内部已经没了迁都的议论。
而关西另立中央,彻底与关东决裂后,高欢自己反倒思量起了迁都邺城。
虽瞧不起关西势力,但关中四塞为国的地利却不容忽视,短期内难以攻取,而关东是高氏的核心之地,邺城的区位优势明显优于洛阳。
让高澄在邺城为自己治理国家,而他则在晋阳专心领兵攻伐关中,简直完美。
没想到高澄却反应激烈,他正色道:
“谁为父王献此谋,儿请杀之!”
高欢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有心想把这个要弑父的不孝子拖出去打一顿,可不知者不罪,只能耐心跟高澄解释起迁都邺城的利处。
高澄当然明白,但凭你贺六浑的本事,怎么可能入得了关。
总不能等自己继位,打下关中,再把高欢从玉璧城下刨出来,带着尸首搞关西大巡游,让老父亲一睹心心念念的关陇之地吧。
那可真成了千古孝话。
“如今关西反叛,而父王迁都,世人会误以为父王畏惧宇文泰,人心指向,不能不察。”
一句话把高欢迁都的心思给熄灭了。
如今东头一个魏,西头一个魏,洛阳望长安,谁怂谁孙崽。
真要让人觉得迁都邺城是躲避关西锋芒,是在露怯,难免有人生出别的想法。
高欢思忖再三,对高澄说道:
“既然如此,你我父子当常往邺城居住,安抚河北人心。”
高澄也觉得两父子轮流莅临他们忠诚的邺城,是一个好办法,当即附和道:
“父王所言甚是。”
高欢又与高澄商议起对付盘踞河东山区的刘蠡升。
才热情迎接了刘蠡升的使者不久,约定两家交好,转眼就跟儿子商量怎么在背后给刘蠡升来一刀,标准的贺六浑行为。
我贺六浑一个鲜卑蛮夷,你跟我讲什么信义。
高澄也没心理负担,政治信誉差的是贺六浑,又不是他小高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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