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命高澄领兵征讨,却被高澄拒绝。
这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违抗父命。
硬挨了一顿打,却也只说裁撤行台,关西将有大乱,值此大好时机,不愿东征。
对于高澄来说,若有机会全据关中,莫说丢了东徐州,哪怕整个河南全丢了他都乐于接受。
高欢虽然恼怒,但见高澄态度坚决,只能任命殷州刺史邸珍为徐州大都督、仆射,领兵征讨。
名与器,不可轻易予人,不愿将徐州大都督一职授予旁人,也是高欢执意让高澄出兵的原因。
正逐步剪除地方势力的高欢,不愿看到关东再添一名半独立的领兵大将。
邸珍是定州中山人,参与杜洛周义军起家,又跟随葛荣,之后随高欢东出往信都建义,标准的高欢元从经历。
高澄观望关西时,新任徐州大都督邸珍在东徐州鏖战,击退梁将侯成俊等人,没有辜负高欢的期望,成功平定东徐州之乱。
随即回师彭城(今江苏徐州),当高家父子各自松了一口气时,彭城突然传来急报,因邸珍傲慢士人、豪族,又苛待部属,导致众叛亲离,被当地人杀害于彭城,这一次不止东徐州,徐州也向萧梁投降。
身在晋阳的高欢得知消息,怒不可遏。
他忌惮邸珍坐大不假,但不代表他愿意平白损失一员大将。
如今东南糜烂,归根结底,还是高澄拒绝出兵,新恨旧怨一起涌上心头,高欢怒喝道:
“孺子不遵号令,损孤一员大将!尉景!孙腾!”
“在!”
尉景、孙腾两人答应一声,应声出列。
“孤命你二人往洛阳,催促阿惠立即出兵,若其不从,夺他兵权!孙腾领京畿军东征,尉景将阿惠押回晋阳!”
高欢也顾不得这样做是否会损害高澄的威信,高澄此次抗命,害他一员大将,使得东南糜烂,若加以放纵,将来岂不是要父子刀兵相见。
尉景、孙腾两人连忙应下这份差事。
眼看高欢即将被愤怒冲昏头脑,尉景还在一旁拱火道:
“高王,若阿惠不愿出兵,也不愿交出兵权,又该如何?”
高欢咬着牙,狰狞道:
“你且告诉阿惠,再有违抗之举,孤将亲领二十万大军南下,问罪于他,到时,莫怪孤不讲父子之情!”
出了大丞相府,孙腾、尉景两人神情各有不同。
孙腾一脸忧郁,若是能够选择,他真不想掺和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也不知道平素机智过人的世子这次为何要违抗父命,即使关西徒生变故,不还是有高王处理吗?
而尉景则是满面春风,前段时间高澄抗命,也是由尉景南下责罚,也只有他这位一手抚养高欢长大的姐夫,才有这个胆子对高澄下狠手。
十月十三,当尉景、孙腾南下,高澄也终于得知了侯莫陈悦出兵陇西,贺拔岳出长安,两人准备合兵北上,进攻曹泥。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只不过时间线被前移了两个月。
高澄断定贺拔岳骄傲自满,极有可能再次死于侯莫陈悦手中,于是积极整军备战,准备一得到消息,立即西进,趁着贺拔岳身死,关西群龙无首的机会,促成高氏统一北方。
但关西的消息还没传来,他却先迎来了尉景、孙腾。
邸珍身死的消息,高澄已经知道,也猜测到尉景、孙腾必然是领了高欢的命令,催他出兵。
但一统北方的机遇就在眼前,就算再挨一顿狠揍,也要抗命而行。
与尉景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对于孙腾这位好媒人,高澄笑脸相迎。
直接无视了尉景,高澄与孙腾笑道:
“叔父怎么来了洛阳?”
孙腾长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开口。
尉景却在一旁讥笑道:
“阿惠,高王命你即刻出兵,这次你可还要违抗王令?”
高澄懒得搭理尉景,他对孙腾道:
“烦请转告父王,此乱……”
话未说完,就被孙腾打断道:
“世子,高王有言若你不出兵,命我二人夺你兵权,押往晋阳,由我领兵东征,若你不愿交出兵权,高王自领二十万大军南下问罪。”
他生怕高澄不知道后果,胡乱开口,被尉景抓住话柄。
果然,高澄意识到尉景的险恶用心,他狠狠瞪了一眼这位大姑父,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道:
“烦请转告父王,此乱世,澄无父王,何所依从?前番之所以违抗父命,正如我之前所言,关西将有大变,欲为父王图之而已,既然父王已有决意,澄自当领命。”
硬生生把嘴边那句此乱命也,给咽回肚里。
大军开拨都是花销,高欢竟然能说出要领二十万大军南下问罪这种话,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京畿军东征的局面已然注定,对于高澄来说,要么把兵权放手给孙腾,而他则被押往晋阳治罪;要么自己领军东出。
他最终还是放不下自己一手组建的京畿大军。
原本还想拖延发兵日期,但一方面是尉景在旁催促,另一方面得益于他时刻准备西进关中,根本无需再做战前准备。
临行前,高澄对孙腾叮嘱道:
“烦请叔父转告父王,裁撤行台后,贺拔岳再无名义统御关西,将有大变,请父王早做准备,澄之前冒死违抗父命,便是希望能够趁机领京畿军入关,所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能助父王统一北方,还请叔父转告澄今日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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