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清河王府担任密探的郑全,如今身居军主之位,统御千人,完成了底层到将校的跳跃,这也激励了所有潜伏为奴的听望司密探。
也是这样的榜样力量支撑着邓充安心为奴,直至谣言兴起,他终于得到了自己的任务:将有天使东行,怂恿贺拔胜袭杀。
以邓充的地位,别说是向贺拔胜进言,他甚至接近不了对方。
于是他看中了贺拔胜麾下的这名幕僚。
中年幕僚的资历很深,早在贺拔胜在尔朱荣麾下担任大都督时,他就已经跟随在了左右。
按理说这么一位贺拔胜旧人难以策反,但人总有自己的心思。
曾经三州六镇的北疆大将们,以贺拔胜为首,他是第一位大都督,奉命镇守中山,威慑北疆。
高欢、贺拔岳等人只能望他项背。
中年幕僚怀着满腔热情,投奔这位北地豪杰中的翘楚人物,心中自有一番抱负。
可是劳碌六年,自己又得到了什么,眼看着贺拔胜一步步声名尽毁。
中年幕僚扪心自问,依旧不认为自己需要承担责任。
贺拔胜遭受猜疑,幕僚劝说他自污,可他爱惜名望,最终被尔朱荣调往洛阳闲置,反观怀朔领袖高欢,大肆敛财贿赂尔朱荣亲信,被任命为晋州刺史,即使身处尔朱氏包围圈,总算有了自己的地盘。
尔朱荣身死,他为贺拔胜献上两条出路:
要么入关西与贺拔岳共同袭杀尔朱天光,贺拔氏割据关西号召天下群雄共诛尔朱。
要么北上晋阳,投奔尔朱氏新主,重新收获重用。
幕僚甚至连驻扎青徐的尔朱度律都没有提,庸碌之人,处四战之地,在他手下能有什么作为。
但贺拔胜全都没有选择,那时的他还有骄傲,不愿屈居贺拔岳之下。
被尔朱荣猜忌而闲置的经历,也让他不愿北上晋阳。
最终,贺拔胜自己选择了一条出路,投奔元子攸,他要借助天子的名号而壮大自己,他要做新的尔朱荣。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滑台内讧,一朝兵败,最终却成了尔朱度律的部将。
经历广阿之役,目睹尔朱氏互相猜疑,幕僚并未反对贺拔胜与斛斯椿的密谋,他很清楚,自己这位主君早已经丧失了争雄天下的人望。
也正是因为见识了高欢凭借流言玩弄人心,兖州城的谣言兴起后,他立即明白了高欢要与贺拔岳争雄北地,便不愿再留贺拔胜如鲠在喉。
高家的屠刀已经在头顶挥舞,为贺拔胜荒废了六年的幕僚不甘受戮,他要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而邓充也早就注意到了平日里郁郁不得志的幕僚,在他的接触下,两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今日献策之举。
邓充得到消息后,并不急于传递消息,免得教人看出破绽,等到平日里倒泔水的时候,这才将消息传了出去。
口信经过再次传递,才由城外某处庄园中的一名骑士,驾着三马疾驰,送往虎牢。
高澄收到口信,当即点齐兵马,命慕容绍宗领部曲五千人以及西兖州五千州郡兵屯驻虎牢,策应洛阳,同时将贺拔胜安插的部将全部控制,待罪行大白于天下,再行处决。
他自己则领高敖曹、段韶、尧雄、斛律光、高季式等将,以崔暹主持后勤,共计两万五千人打着巡视西兖州分田情况的名义,东出虎牢。
贺拔胜的战略都是小高王为他细心规划,又怎么会给他时间袭占青徐。
大军东行,为了不让后人看出端倪,高澄不忘告诫身边的张师齐将记载下来的出兵时间延后几日。
总不能贺拔胜还没杀使,高澄便已经发兵。
就在高澄出兵的同时,受命出使的宗室、武卫将军元顺徐徐而行,即将抵达兖州。
前番经过虎牢时,被高澄热情接待,临别之际高澄不止命西兖州兵随行,更是从自己麾下调了一支亲卫护送。
元顺对此受宠若惊之余,也开始畅想自己的未来。
他的血脉隔得稍微有点远,是昭成皇帝拓跋什翼犍的血脉。
拓跋什翼犍有个孙子叫拓跋珪,是北魏的开国皇帝。
这都不能说是出了五服,分明是北魏大区开服,就没他们家的份。
将来再怎么诛杀宗室,也很难杀到他们头上,而自己的富贵,反而要仰仗高家父子。
他回想起与高澄同饮时,高澄那一声声元家兄弟,就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自大魏立国以来何曾有过他这般气派的天使,不仅两千西兖州兵开道,还有一百名高澄侍卫随行。
因郑全曾在听望司任职,高澄便将他暂时调离军队,统领一百亲卫护送元顺往兖州传旨。
队伍行至西兖州与兖州的边境,郑全越发谨慎,探子早已经将贺拔胜的伏兵位置告诉了他,就是前方河谷。
郑全很佩服自己昔日的同僚,究竟策反了贺拔胜麾下什么位置的人物,才能得到这么具体的情报。
但这与郑全无关,他的任务始终只有一个。
队伍即将经过河谷时,郑全特意让自己麾下百人放慢了脚步,落在队伍后头。
元顺身居中军,两千多人的队伍他丝毫没有察觉到郑全等人的动作。
正值夏季,午后的阳光最是难熬,元顺骑在马上,观望四周景色,他本打算命令部队在河谷寻个林荫处休憩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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