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这趟回乡之旅,也更多的被称作陈庆之北伐。
也算是历史开的一个小玩笑,隋太祖居然是陈庆之北伐的参与者。
元颢兵败,杨忠投身尔朱氏,几经周折,成为独孤如愿的部将。
二十七岁的杨忠反复斟酌,这才开口道:
“如今贺六浑占据关东,掌握朝廷,贺拔公坐镇关西,积聚实力,二者必有一战,明公以为,贺六浑能否容下我等?”
话一出口,对于高欢、贺拔岳的称呼将两个武川人的立场表露无疑。
“斛斯椿若灭,我等必将成为贺六浑笼中困兽!”
独孤如愿恨声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政治成分,作为贺拔岳、宇文泰的发小,又参与斩杀卫可孤,在高欢眼里,那就是铁打的贺拔岳党羽。
之所以迟迟没有处置自己,只不过是忙于收降山东各地,以及彻底消灭尔朱氏势力,无暇南顾而已。
如今关东基本平定,斛斯椿袭占荆州,难保高欢不会在攻灭斛斯椿后,顺道将自己带去晋阳看管,从此性命操于人手。
杨忠竭力劝说道:
“既如此,明公何必犹疑,兵贵神速,当趁消息尚未传扬之际,与斛斯椿分兵攻占南荆、东荆,凭借三荆之地,向西与贺拔公联络,向南与萧梁交好,以此抗衡贺六浑,才是明智之举。”
独孤如愿闻言大悦,当即再次接见斛斯椿使者,言说愿与斛斯椿分兵袭占南荆、东荆,从此三荆互保,共抗高欢。
斛斯椿得到使者回禀,并没有怀疑独孤如愿合作的诚意,正是看重了他武川背景,与贺拔岳的发小关系,这才选择和他合作。
堂堂独孤郎又怎会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利益一致的两人甚至不需要盟誓,斛斯椿依样画葫芦,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侍中,高欢倒尔朱氏第一功臣斛斯椿居然会叛乱,轻易袭占东荆州。
斛斯椿自任荆州刺史兼东荆州刺史,招兵买马的同时,遣使向萧梁请降。
向南梁称臣这种事,斛斯椿并没有心理障碍,尔朱荣死后,便一度依附于汝南王元悦,准备随他投奔南梁。
只不过后来听说尔朱兆攻下洛阳,这才重归尔朱氏怀抱。
而三荆互保的另一股力量,独孤如愿虽然历经了些曲折,但也终究在杨忠等部将用命之下,攻占南荆州,保有荆州防城大都督、南乡郡守的同时,自任南荆州刺史。
同样在招兵买马之余,一方面派人入关西联络贺拔岳,另一方面则派遣杨忠为使者,以图据地投靠萧梁。
杨忠在南梁住了五年,广有人脉,自是出使的不二人选。
萧梁在名义上平白得了元魏三荆之地,就连萧菩萨也是动了凡心,匆忙命陈庆之移镇江陵,以作接应。
斛斯椿、独孤如愿的三荆互保正闹得热火朝天之际,远在晋阳的高欢却始终没有南下。
君主整日吃斋念佛,北魏数次内乱,都只是以小股兵力北上刮奖,这样的势力,又有什么威胁。
对于高欢来说,他的大敌自始至终只有关西贺拔岳。
贺拔岳在关西积攒势力,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河西费也头人的降服,也让高欢如鲠在喉。
敲打费也头人已经迫在眉睫,甚至先于阻隔在晋阳与关西之间的刘蠡升势力。
高欢将注意力放在新近归附贺拔岳的费也头人纥豆陵伊利身上。
高欢、尔朱兆这对好兄弟联手击溃纥豆陵步藩后,纥豆陵伊利成为纥豆陵部落新的首领。
出于这种故交,纥豆陵伊利选择依附贺拔岳,倒也能够理解。
高欢认为,三荆之地有侯景与高敖曹足矣,他甚至去信告诫高澄,做好名义上的统帅,不要胡乱指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将时间拨回高澄接到高欢来信的第二天。
太昌二年,二月初三。
高澄出洛阳北门送行,与陈元康执手道别,各自泪眼婆娑。
陈元康自是天生泪腺发达,而高澄这三年来更是苦心打磨演技。
甚至连一旁的高乾,也为两人主仆情深而伤感。
高乾因丁忧被元亶准许免去侍中头衔,以司空一职闲置。
于是高欢将高乾一同调往晋阳听用。
实际上,高敖曹归入高澄麾下,才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小高王猜疑心重,真高王又怎么会放任高氏兄弟在洛阳团聚。
送走了高乾、陈元康,高澄收拾心情回到尚书省。
在做出决定,将参与叛乱的宗王家奴们发往矿区劳动改造之后,高澄又迎来了新任侍中司马子如。
以及自己的好兄弟,司马消难。
与司马消难的感情自不必多说,毕竟是为了自己,被司马子如吊起来打的冤种兄弟。
可朝野舆论对于司马子如并不友好,他们将高澄、李元忠、高隆之、司马子如这四位侍中,合称洛阳四贵。
高澄对此一笑置之。
可李元忠、高隆之、司马子如三人却不敢与高澄并列,昔日洛阳二贵尚且不宁,终究是元亶身死的结局,更何况四贵辅政。
也不知是谁为三人解了难题,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特务机构四处散布童谣:
“洛阳四贵,高澄最贵;京都群贤,子惠最贤……”
让四人之间的尊卑,从此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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