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已经去信给杨愔,让他在洛阳先行准备。”
这一次北上晋阳,幕僚之中高澄只带了崔季舒与新进提拔的赵彦深。
赵彦深查实官吏冒任一事,以及协助陈、杨、崔三人阅卷有功,被高澄升为幕僚。
前天高澄受任京畿大都督后,立即任赵彦深为大都督府记室参军事,负责文书工作,地位依旧与大都督府司马陈元康、长史杨愔、主薄崔季舒相距甚远,但到底脱离了小吏的范畴。
两人又是一番详谈,高敖曹这才告辞,临行前还不忘为高季式告假几日,随他回河北迁居将士家眷。
高澄自无不可,与高敖曹相识也有两年,从未听他提过自己儿子,反而是高季式这个弟弟,时常挂在嘴边。
也不知道高敖曹的儿子是把高季式唤作四叔,还是大哥,就很离谱。
觉得离谱的不止高澄一人,还有段韶。
段韶与高敖曹、尧雄等人不同,他的三千部曲都是高欢拨给的六镇鲜卑,家眷早早就被高欢迁来晋阳。
因此,在得知要追随高澄镇守洛阳后,他立马动员起了将士们的家眷,只等着明天与高澄南下。
处理好军务之后,段韶听说高澄在拜访南下的将领,便一直在府中坐等,却始终没把高澄盼来。
最终得到通报高澄从尧雄府上出来径直回了渤海王府,段韶终于坐不住了,合着表弟压根就没想过往自己府上跑一趟。
“阿惠为何轻视我!”
来到渤海王府的段韶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见面就要问个究竟。
高澄不明所以,反问道:
“我何曾轻视过你?”
“你今日与慕容绍宗、尧雄、高敖曹商谈南下之事,为何对我却不理不问?”
段韶埋怨道。
高澄闻言不禁莞尔:
“我只是担心这些人不遵从我的命令,事先拉拢而已,我们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还需要我亲自登门向你示好不成?”
“真的只是为了拉拢?”
段韶将信将疑,自己表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他可太了解了。
高澄没好气地道:
“若不信我,你便问明月。”
段韶瞥见一旁的斛律光面带讥笑,心中气恼,故意道:
“这么晚还去拜访子惠的家眷,是不是不太方便。”
斛律光脸色一僵,哪还不知道段韶是故意嘲弄他的表字,当即就与段韶争执起来。
高澄被他们闹得烦了,将两人都打发走。
这两个冤家,十六七岁时就不对付,现在都快二十了,还是说不了几句就得吵。
洛阳。
郑全作为隐藏在斛斯椿府中的密探,卖身为奴已经半年有余。
他以勤恳踏实的形象示人,从不偷奸耍滑,却始终得不到赏识,这让郑全焦急万分。
高澄在听望司遴选密探时说得清楚,潜伏五年可凭借苦劳获得晋升,申请转为吏职,五年后若是选择长期潜伏,子嗣将会获得重用。
郑全不想熬上五年,他们这种贫苦出身,若想出人头地,非得寻摸了一份大功劳不可。
可接近不了斛斯椿,又怎么得到机密情报。
然而机会来的就是这般突然,天色将黑之时,他与府中一众健壮奴仆被聚集起来,被转移到城外一座庄园。
在这座庄园中,他不只见到了斛斯椿,还发现一位敏感人物,出身弘农杨氏的杨宽。
郑全之所以认得杨宽,因为他是高澄幕府长史杨愔所剩不多的亲族,两人关系亲密,时常往来,郑全曾远远望见过此人。
杨宽为何出现在此?难道别有密谋?亦或是杨长史与斛斯椿有勾结?
郑全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他想要找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却发现庄园戒备森严,严禁出入,暂时想不到出去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郑全与众人汇集在庄园之中的空旷处,他发现场间不止斛斯府中的奴仆,询问之后得知,有人出自清河王府,有人来自南阳王府,多是宗室奴仆。
疑心之余,他看见斛斯椿正恭谨地跟在一人身后。
那人向众人喊话道:
“孤是天子生父,清河王元亶,你等将会以阁内都督部曲之名,成为天子侍卫亲军,务需好好习练,自有前程、富贵在望。”
郑全顿时陷入恐慌与兴奋糅杂的情绪之中。
兴奋地是这个消息远比昨日杨宽现身要重大,一旦传了回去,他甚至可以因功封官。
恐慌则在于他仔细盘点之下,发现场间足有八百人。
权倾朝野的尔朱荣领五千骑南下洛阳,却死在数十名死士之手,更何况是八百人的天子亲军。
这些人能干的事情可太多了,意味着元亶不需要像孝庄帝一般埋伏死士,费心将尔朱荣骗入宫中。
他完全可以凭借这八百人以天子诏攻杀娄昭,夺取禁军兵权。
不等郑全仔细琢磨如何传递消息,就被庄园主事之人带去操练。
“多亏有法寿建言,我等才想到秘密设置天子亲军,以备将来。”
元亶向斛斯椿感激道。
毫无疑问,这又是斛斯椿出的主意,高欢入洛阳后,封他为侍中,却是高位闲置的做法。
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只是自己部曲被剥夺,而当时元亶与高欢的关系正是亲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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